卻見陌少拄著竹杖,自密林中急急趕來。他走得快了,身子便是歪歪扭扭的,幾乎是拖著一雙腿,看著極是艱辛。臉上煞白,額頭鼻尖都已經滲出細密汗珠。
深衣霎時間悟到自己又犯下了錯。
她害得他不能行走。
他那般敏感,她卻要在他眼前顯露輕功。
深衣抿了唇,奔上前去扶住他,不許他再走。
雙手緊緊掐住他兩脅,用力向上託舉,彷彿這樣就能分擔他身上的重量似的。
小小頭顱緊緊埋在他胸前,帶著濃濃鼻音道:“對不起……”
深衣心中本有千言萬語想向他訴說。
想向他道歉。
想向他訴說思念之情。
還想和他分享這一路上的喜怒哀樂……
然而見到了他,卻覺得胸中情潮激湧,哽在喉中,只擠得出那蒼白無力的三個字。
唯有緊之又緊地抱住他,將自己的心口印在他身前,只期望他能夠感受到自己心中想要說的一切。
而他似乎真的感受到了。
輕伸右臂環抱了她纖細腰肢,左手五指穿過她細密柔軟的髮絲,大拇指輕輕摩挲過她白玉細瓷般的臉頰。
他的下巴輕輕碰到她的發頂,低啞著聲音道:“莫擔心。”
深衣仰起頭來,眼睛紅紅的,噙著淚,道:“我怎能不擔心……”
他目中溫柔之意,深沉似海。聲音低低的,卻萬分地令人覺得安定。彷彿萬事都在他掌控之中,而她,朱深衣,只需要小家貓一樣蜷在他懷裡,打打小呼嚕,磨磨小爪子,陪著他看白雲蒼狗歲月悠悠而過就好。
他說:“會好。”
兩個字,卻道明他的一切心意了。
深衣想哭,卻又想笑。溺在他的眼睛裡,痴痴然望著,無法自拔。
情不自禁的,她想湊上去,親一親那薄唇,卻突然發現——
她夠不著……
踮了踮腳,她臉色有點黑——仍然夠不著。
陌少約莫是發現了她的異樣,微蹙了墨色眉峰,問道:
“你怎麼了?”
這話在深衣聽來,可真是不解風情得緊。她又羞又惱,伸手在他胸前一推,氣道:“討厭啦!”
哪知道,她這不著力的輕輕一推,竟讓陌少眉間驟現痛色,足下一軟便倒了下去。
深衣唬了一跳,沒想到陌少竟這麼容易被推倒,手忙腳亂地想要拉住,卻反被絆住也跟著摔了下去。
陌少跌坐在地,左手五指在背後半撐起身子,萬分不解道:“我怎麼又討厭了?”
深衣現下心中一片瞭然。
算算時間,她從京城走到這裡已經一個多月了。
然而他當時的傷那麼重,這一個多月,遠遠不夠他恢復身體。
他一定是剛剛能夠下地,便從京城追了過來。
看他風塵僕僕之色,這一路上,顯然不是像她一樣悠哉樂哉地徜徉而行。
千里之遙,山水迢迢,他是日夜兼程趕了幾天到來的?
這般地顛簸勞碌,他的傷……
深衣望著他清削麵頰,覺得似乎又瘦了一些。心疼不已,卻又氣他不好好愛惜自己的身子。
小小手掌輕若棉絮地貼上他胸口掌傷,深衣咬唇問道:“還疼嗎?”
陌少怔了一下,道:“早不疼了。”
“腿呢?”
陌少明白了她的意思,道:“不疼,你別放心上了。”
深衣垂下頭,癟著嘴委屈又傷心地說:“你剛才明明還疼得出汗……你到現在還騙我,把我當什麼……”
還有模有樣地擦了擦眼角。
陌少見她這幅樣子,訥訥道:“是……是有一點疼……”
深衣斜乜了他一眼,“真的只有一點麼?”
陌少嚴肅地點點頭:“真的。”
深衣別有意味地靠上前去,指尖輕盈地鑽進了他的衣衫,熨帖到他胸前玉石一般溫涼的肌膚上,頓時覺得他微微一顫。
“真的只有一點疼麼?你什麼時候才肯對我說實話……”
陌少忙伸左手來擋她,可是身後失了支撐,被她避過胸前掌傷輕輕一按,便按倒在了地上。
溫軟身軀緊跟著覆了上來。
陌少侷促了呼吸,側過頭去,堅貞不屈道:“我沒騙你,真的只有一點兒。”
深衣柔柔的掌心在他結實肌理上摸了摸,撅了嘴,逼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