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是習慣性的諂媚,我尤為瞧不入眼的便是他此刻的笑容,哪怕只是輕微的咧嘴,都將那鷹嘴鼻凸顯的更深了。
還未等我出聲,他又開口了,眼風掠過我忌諱的看著秦姐姐:“奴才有要事要單獨跟柳姑娘交待。”
躊躇了會,我還是點頭了。秦姐姐知趣的含笑退開,直至連丫鬟們都被我支下了,他才放心的說出來意,擺弄拂塵,謹慎的自衣兜內掏出信箋:“這是怡妃娘娘讓奴才轉交給柳姑娘的。”
“怡妃娘娘?”我入座,接下信,抑制不住的驚訝從唇畔溢位。
信口封的很是小心,我來回折騰了許久,才總算開啟了。澄白的宣紙上,卻只有簡潔的一行字,約了我明夜亥初東郊林口見,末了甚至連落款都沒有……
“怡妃娘娘沒有其他話讓公公轉達嗎?”我勾笑,見他仍未退下,便問了聲。
“娘娘讓奴才告訴柳姑娘,您大可以不去,只是……這往後她就難保晨瀟酒莊是否還會有其他意外了。”
我僵硬住動作,剛端起的茶盞被我一失手,捏得猛晃。熱騰騰的沸水溢位,蘸上指腹,這會倒也不嫌燙。
微撇首,我用餘光森冷的掃了眼身後的他,沁寒的話自喉間擠出:“滾。”
“那柳姑娘就好好斟酌著,奴才先告退了。”
說完,他步步退下,臉上的笑容始終未退。直到刺目的紅影消失在視線中,我才洩出氣,無力的靠上表柱。我開始有些懷疑,哪怕沒有那夜的喜燭華笙,我也是註定會被牽扯進這棋局中的。
那是打出生起就註定的事,因為,脈裡淌著的血!
“那公公來做什麼?”沒消多久,秦姐姐就偕著二師兄擔憂的闖了進來。跌跌撞撞的,見我掩不住的慘白麵色,更是焦慮。
我抬頭,側目望著眼前人,至今我唯一的親人們。須臾後,穩住情緒,我問地尋常:“班泉和少清呢?”
“聽說是夏侯家出事了,少清雷厲風行的罷免了二公子的權,最近鬧的滿城都在傳,怕是忙得分不開身來看你。班副將也捎人傳了話,說是要替皇上辦事,也不見來了。”二師兄片刻不敢耽誤的回道。
我早該猜到的,若是我身邊之人還能顧得周全,這封信怎敢堂而皇之的出現。便是早就策劃好了的事,我眨下眼簾,默默的將無奈吞下。二師兄仍是不放心,言語間濃烈的焦急:“王爺又不在,宮裡的人來準沒好事。你等著,我去幫你找班副將來。”
沒阻止,我看著二師兄慌忙的拉起秦姐姐往外頭奔去。我不想徒勞的逞強,驕傲,是需要能耐的,可我沒有。失了庇護,柳默靜只是個平凡的女子,鬥不起。
這日,王府裡相較午前的熱鬧,現下格外的蕭條。大夥似都嗅到了不尋常的味,識相的噤聲不多話。
傍晚時,我獨自一人蹲在園裡看滿地的積雪。二師兄終於回來了,頹敗不多話,只偕著秦姐姐寂靜相伴。我伸手胡亂抓起一掌的雪,已顧不得冷,只任意揉捏著。
好似看見了自己被人這麼隨意的把玩在手心裡,漸漸的融成水,消散無蹤。醒神後,寒透心的觸感才傳來,我沒預期的笑了,笑聲更讓一旁倆人急了神。而我,徑自沉溺,都說雪純淨無邪,如今才發現,把玩它的結果便是凍傷了自己。
望著凍僵了的手,我怔神,想著,倒不如順勢而走,也好。
今晚的夜色格外蒼茫深邃,雲層濃壓蔽住了月光,清冷靜諡的懾心。風掠過,驚擾的樹葉“沙沙”作響,恍如鬼嗥。
我盤錯雙手,倚著灶臺,酒香撲鼻四溢開。爐上正溫著的是我從酒窖裡翻出的櫻桃酒,回想當日也不過就留了那麼幾罈子,他竟珍藏至今。我痴望了許久,笑聲突地湧出唇齒,在這蕭瑟冬夜,有絲不和諧的詭異。
看著蒸氣徐升,我動作輕柔的端起酒,為自己斟了杯。酒入喉,並無太多感慨,我的目光只是定在一旁歸置著的“螭吻”上。未入鞘的劍,泛著寒光,亮晃晃的刺心,很是好看。
飲完酒後,我沒做收拾,任方才被我倒騰至異常凌亂的灶臺,繼續亂著。默默的,我含笑曲手挑起劍,輕微的劍聲中,僅剎那,讓它安穩入鞘,置於腰間。伸手,開啟了門,冷風竄來,捲起我這一身雪白,衣襟飄揚。
勁間的白狐毛皮圍脖,亦隨風,慢慢層漾。綿柔的觸感襲上臉頰,幾分舒心。我轉身,鎖上門,望了眼靜寂的庭院,遠處還有巡視的護衛徘徊著,一切跟往常無差。我運氣,瞬間躍簷而上,未驚動任何人。
到郊林的時候,我隱約還能聽見城中更夫的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