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彷彿知道她的心思,掌心凝著少許力道,慢慢的順著她的脊背捋著,“睡吧!”
那聲音。蠱惑而極具邪魅之力,她只覺得上下眼皮開始不爭氣的打架。
漸漸的,腦子開始不清楚。
“為何,你總會在我醒來之前……醒著?”她睡意闌珊,聲若蚊蠅。
他不語,直至聽見她勻稱的呼吸,才為她拉緊被角。
指尖,輕輕摩挲著她微白的面頰,便是一個月的藥膳,她的氣色還是顯得有些蒼白。輕輕吐出一口氣,他俯下頭在她的眉心淺淺一吻。
蠢東西,你若不安,何以心安?
你若不寧,何以得寧?
總教第一眼見你安寧,才算放心。
總教你第一眼見著是我,才得遂心。
這世上,總會有一個人,等著另一個人的生老病死。
等待太辛苦,就不必你等,我來!
都已等了那麼多年,也不計再等你醒來。
千尋沉沉睡著,自然什麼都不知道。喪子之痛會隨著時間漸漸的淡去,她會成為傲雪寒梅,抑或破繭之蝶,浴火重生。
擁著她,他扭頭望著不遠處桌面上的盒子,眼底的光,寸寸冰冷。
黎明將至的時候,千尋在驚魂不定中醒轉,身邊空空蕩蕩。
坐起身子,她知道,他走了。
不帶一兵一卒,一人獨行。
有些事,他不預備讓她知道,她也並不打算追根問底。
起了床,千尋對著鏡子,凝神許久。
天亮之後,來接千尋的是應無求。
月餘不見,應無求消瘦不少,雖然養好了傷,但還是能見著脖頸處被鞭笞過的印記。見著上官燕,他也沒有抬頭,只是朝著千尋行了禮。
“請夫人回南北鎮撫司。”應無求垂著眉睫。
千尋稍稍一怔,扭頭去看上官燕。
上官燕還是一副不溫不火的樣子,事實上,她是真的榆木腦袋,壓根沒有明白當日應無求的意思。不過乍見應無求消瘦的模樣,上官燕還是怔了怔。
她剛要開口,卻見應無求已經翻身上馬,策馬引著馬車朝離開。
見狀,上官燕撇撇嘴嘀咕一句,“真當小氣,你碰了我一下,還容不得我綁你嗎?”
不過千尋並沒有直接回錦衣衛,而是在長街下了車。
坦蕩蕩的走在長街上,鮮少有人與她一般,白髮三千輕綰。縱然紅顏白髮,也有著難以言說的清秀。劍眉微蹙,凝眸足以驚心。
她還是飛魚服繡春刀的模樣,望著被夷為平地的清風居,著實愣住了片刻。
“大人有命,看著心煩。”應無求上前一步。
千尋頷首,“極好。”
這清風居去了,倒新開了一家“明月閣”。
清風明月,倒是很搭。
說是明月閣,其實是樓止下令籌建的,很多時候,錦衣衛在這些人多眼雜的地方是該有個像樣的據點。如此,才能讓清風居的悲劇,不再覆轍重蹈。
光明正大掛著錦衣衛的名號。
“沒想到會這麼多人?”上官燕蹙眉,“錦衣衛向來名聲不太好,怎的還有這麼好的生意?”
千尋一笑,“只要不是論政,這裡才是全京城最安全的吃飯地方。試想一下,誰敢在錦衣衛的地頭生事,不要命了嗎?”
上官燕頷首,利弊相當。
千尋走進去的時候,身後卻傳來清晰的車軲轆聲。
徐徐轉身,她站在那裡,看著完顏梁從馬車裡出來,嘴角噙著一抹嘲諷刺骨的笑意。
眸微垂,千尋不慍不惱,按住了身邊的上官燕,劍眉微挑,“王妃好雅興。”
乍見千尋一頭的白,完顏梁著實愣了一下,漸漸的,嘴角的笑意卻越發濃烈起來,“怎麼,這京城想來過不了多久,許是人人都會喜歡紅顏白髮。”
“是嗎,榮幸之至。”千尋反唇相譏,臉上不卑不亢。
上官燕怒目直視,別過頭去。
千尋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既是王妃到來,應大人,上房相待。來了咱錦衣衛的地方,總不能虧待了十三王妃,應該盡一盡地主之誼。”
語罷,千尋拂袖,大步走上樓。
如此一來,反倒是千尋做了主,完顏梁只是個客,沒落得一點好處。
完顏梁冷哼一聲,撫了撫自己隆起的肚子,跟著千尋上了樓。
清幽雅緻的包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