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切齒的憤怒,將曾經的歡喜與內疚一掃而光。
南心死了,她對他的愧疚,也隨之撫平。
一命抵過往,虧的是她。如果可以,她可以拿任何東西,去換南心的命。如果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當初她會放下一切,帶南心一起走。
哪怕死在華陽城,也好過在這裡死得不明不白。
“她自己坦誠了一切,許是……她自覺沒臉見你,在你隨軍出征後不久便自行了斷。”雲殤說得很輕,很緩,語速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她知道,他慣來是這樣的性子,是這樣的口吻。
原本覺得溫潤如玉,斯文儒雅。
可是此刻,她只覺得涼薄,只覺得心寒。
生與死,在他的嘴裡不過是一種淡漠如雲煙的東西,彷彿從未放在眼裡。
許是跟樓止在一起久了,她寧可像樓止那樣光明正大的屠戮,也不喜雲殤這種極度壓抑的陰涼沉默。
千尋紅著眼眶,就是不肯讓眼中的淚滾落。
心狠狠疼著,她站在那裡,極度嘲諷的冷笑著,笑得雲殤都微微蹙起了眉。她看見他那張極好的容臉,慢慢的凝成一種略顯痛心的表情。
可是論痛,誰能比她痛。
“皇家不把人命當命,我不怪你。可是南心的命,就不可以。王爺,我不妨告訴你,你說的事情我全都知道,就算南心不說,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我跟南心從小一起長大,她要做什麼何曾瞞得過我的眼睛。”千尋哽咽著,倔強的昂起頭。
“沐素素失去孩子,我知道是南心做的,那是因為沐素素找我麻煩,因為南心想為我出頭,因為南心當我是妹妹。所以我願意給南心背黑鍋,願意跪在宮道上,願意為她廢了這雙腿。試問王爺,您口口聲聲說喜歡我,您當時在哪?”
千尋別過頭去,渾身繃緊,幾近咬牙切齒。
從小長大的情誼,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只是她所不知道的是,南心之所以對付十三,是真的愛著她。
為世俗所不容,所以她只願千尋幸福。
偏偏南心知道得太多,看得太清楚,所以南心只能死!
“本王在求母后放過你。”雲殤低緩的吐出一句話。
“哼,放過?”千尋鄙夷的盯著他依舊溫潤的臉,“王爺總是如此的自以為是嗎?自以為可以替任何人做主,自以為付出很多,可是你問過別人要或不要嗎?”
深吸一口氣,千尋望著雲殤緘默不語的表情,他的話本來就不多,如今被她說得啞然失語。
“廢話少說,告訴我南心在哪。屍體,或者墳墓。”千尋不斷的大喘氣,“她的房間,還在嗎?”
雲殤頷首,“房間當時就封存,怕你回來會難過,所以不敢移動半分。”
千尋二話不說就走出正廳,這件事她絕不會善罷甘休。
因為她至始至終都不信南心會死,更不信什麼內疚自殺。
南心的房間外頭貼著封條,錦衣衛隨即上前撕下封條,推門讓千尋進去。
房內有些灰塵,長久不住,可見確實是長久封存的。梁下一條白綾懸掛,一張凳子反倒在地。千尋鼻子泛酸,揮手進來個錦衣衛,“扶著凳子。”
語罷,錦衣衛便扶著凳子,千尋猜了凳子,將脖子套進白綾裡頭。她跟南心的個子差不多,所以……這個高度,自盡是剛剛好的。
羽睫垂落,千尋走下凳子。
外頭一聲春雷,下雨了。
“本王沒有騙你,南心是自縊的。”雲殤站在門外,容色凝重,“葬在城北的林子裡,你隨時可以去看她。”
千尋深吸一口氣走向門口,復回眸看一眼南心的房間,死寂空蕩。
抬眸,她冷了所有的溫度,覺得渾身血液開始凝結,“我會去的,會好好的看。千尋不奢求別的,如今只希望南心的墓完好無損!王爺,應該明白千尋的意思吧?”
雲殤不說話,千尋擦著他的肩,頭也不回的走開。
他站在那裡,看著曾經溫婉可人的女子,竟染上了與樓止一樣的不羈恣意。她轉身瞬間,那種毅然決然,如同刀刃,能刺透人心。
可是不管心會不會痛,他的臉上始終都掛著笑。
清淺的笑,溫潤的笑。
一直笑得眼底發燙,偶爾對著鏡子,會覺得笑得連自己都感到可怕。
外頭下著雨,千尋站在十三王府門前很久,腦子裡是當日自己一身嫁衣出現在這裡的場景。她忽然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