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梧的身姿遮去了最後一點光亮,黑壓壓的落在蘭景輝的臉上、身上,頓時有種無形的壓迫感。
“你可知錯!”蘭輔國冷然。
“我沒錯。”蘭景輝頭也不抬,父子兩的秉性可謂一模一樣。
蘭輔國嗤冷,坐在一側的座椅上,一掌拍碎身旁的桌案一角,“還沒錯?第一次。你背門而出,竟然沾上了夕涼那個臭丫頭,難道你不知道她跟蘭家的恩怨嗎?第二次,你拒婚逃離,一去小半年,最後落得沒去官職,只能與為父一道隨軍邊疆。”
“好好的朝廷命官你不做,為父為你鋪的錦繡前程你不要,你到底要做什麼?這天下這朝廷,如今我蘭家也足夠撐起半邊天,何以有你這樣不成器的子孫?放著好好的王侯爵位不要,非要浪跡江湖!江湖有什麼好?值得你一次又一次的離經叛道!”
蘭景輝驟然抬頭,“官場銅臭,爵位無用。不如江湖自在。可做真正的自己。”團大東血。
蘭輔國勃然大怒,“你別忘了,不管是朝廷還是江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那也要看我願不願意留在官場。”蘭景輝直視父親的眸,毫無懼色,“我肯回來,是因為你是我爹,並非什麼將軍府邸,皇親貴胄。”
“放肆!”蘭輔國譁然起身,“蘭景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蘭景輝深吸一口氣,“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在說什麼。我只想問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賀王圍城。爹卻下令不許出兵。試問忠臣良將,豈有舍君不顧之理?我違背軍令,帶兵攻城,爹卻將所有的有功之將連連降級,這又是何道理?”
“你!”蘭輔國稍稍一怔,“蘭家子嗣綿薄,難道你……”
“子嗣綿薄,為了蘭家的富貴榮辱,你就讓胞妹女扮男裝,隨軍出征。邊關疾苦,你誤了她一生,也誤了我的一生。富貴非我願,榮華非我求。爹已經位至人臣,兵權在握,還有什麼不滿足的?”蘭景輝說得極為平靜。
偏是這樣的平靜,反倒有幾分釋然和淡漠。
那種對名利的不屑一顧,對富貴榮華的棄如敝屣。
不自覺讓蘭輔國的眉頭蹙得更深。
下一刻,蘭輔國咬牙切齒,“你該跪死在這裡!”
音落,憤然拂袖而去。
蘭景輝沒有起身,臉上依然是那種極為輕蔑的笑,腦子裡卻是五年前的盛世繁華。初初相遇,她那一笑,曾經盈動心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刻意的迴避,刻意的……想要忘記,卻不知刻意二字,便如同魔咒,只能越陷越深。
夕涼。
一夕之間,塵世皆涼。
蘭輔國狠狠推開書房的門,誰知一抬頭,卻是紅衣妖嬈,端坐在他的青玉案前。修長如玉的手,執筆輕描,低眉間那黑鴉羽般的睫毛服帖的垂著,何等精緻,何等絕世。
心下一怔,蘭輔國剛要轉身。
卻聽得案前樓止不緊不慢的開口,“若貴妃知曉本座與將軍私下來往,不知該如何作想?須知無論是貴妃還是十三王爺,都是疑心深重之人。將軍若是不信,只管喊。也教本座領教領教,這將軍府的護院,能與本座過上幾招?”
言罷,鳳眸微挑,眼線飛揚。
豔絕的唇勾勒出迷人的弧度,眸光瀲灩,若碧波掠過風煙,帶著幾分朦朧中的勾魂攝魄。
蘭輔國吐出一口氣,隨手關上門,“你為何在此?”
“為何?哼,當屬不請自來。”樓止放下手中的筆,舉止妖嬈的吹乾躍然紙上的墨跡。
“堂堂錦衣衛都指揮使,何時幹起了樑上君子的勾當,喜歡不請自來?”蘭輔國不慌不忙的坐定,嗤冷蔑笑。
樓止眼尾斜飛,輕笑兩聲,“本座不做樑上君子很久,這堂而皇之從正門進來的,也虧得將軍豢養的狗奴才,一個個都是睜眼瞎。若真要說偷……本座素喜偷香竊玉,可惜你這將軍府,一無香二無玉,便是將軍這副老骨頭,本座還瞧不上眼。”
“你!”蘭輔國濃眉橫立。
“不過,少將軍倒是年少良才,可惜是個不識時務的,也是個不懂風情的硬骨頭。”樓止邪肆狂狷,笑得越發魅惑眾生。
飛揚的眼線,在陰暗的世界裡,卻有著驚豔詭譎的顏色。
狠戾和妖豔,本是極為矛盾的個體,在他的身上,卻有著無可挑剔的融合,可謂精妙世無雙。
蘭輔國眸色陡沉,“你到底想說什麼?若存心挑釁,老夫豈會怕你!縱然你手握錦衣衛,縱使你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