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又怎樣,明日過了分水嶺,她們抄近路出關。最後直抵漠北,就不必一道道關卡過去。還能節省時間路程。
只是分水嶺山路陡峭難行,道路狹窄,只得一人一馬踽踽而行,行路必須格外小心。
恰如蜀道,難如上青天。
過了分水嶺,就好辦了。
黎明的光,帶著微涼,帶著馬蹄聲聲賓士而來。
千里之遙,累死好幾匹千里良駒,只為趕回來,阻止那個瘋狂而不知危險為何物的女子。可惜,到底還是晚了。
玄袍翻飛,樓止飛身落馬。
長袖輕拂,冷然立於南北鎮撫司門前。
裡裡外外的錦衣衛齊刷刷跪地,高聲,“參見大人!”
應無求撲通跪在樓止跟前,卻沒有抬頭,“大人終於歸來,只是大人晚了一步,昨日夫人便已經……走了。”
“廢物!”樓止怒然。
腳下陡然戾氣沸騰,霎時若光暈漣漪,將周旁的一切人或物,悉數震飛出去。
應無求的身子亦被震出去,狠狠撞在廊柱處,重重落地。
嘴角一口鮮血溢位,好在他用真氣護體,雖然傷著,卻沒有傷到要害。
“大人。”應無求勉力撐起身子,以最快的速度回跪在樓止跟前,“夫人留了一封信在書房,臨行前特意交代,務必請大人親啟。”
話音未落,但覺冷風拂過,早已沒了樓止的身影。
書房內,一封書信靜靜躺在桌案上。
站在門口,樓止緩步邁入,一眼便看見那書信,上頭壓著一顆紅豆。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修長的指尖,輕輕拾起那顆紅豆,所有的憤怒頃刻間消散大半。精緻的五官,慢慢溢開一絲淺淡的微涼顏色。鳳眸輕挑,黑鴉羽般的睫毛緩緩垂落,不叫任何人看見他眼底的情緒波動。
書信上頭,絹繡的字型清晰可見。
寫的是:夫君親啟。
那字型如她一般,宛若凝著難以消磨的執念。
樓止捏了紅豆在掌心,深吸一口氣開啟了書信。
一縷墨香徐徐傳出,教人沒來由的一陣心酸。
他望著,信件上熟悉的字型,少許的字型有墨汁暈開的痕跡。他能想象,當時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思,去留這樣一番說辭與他告別。
她說:
茫茫滄海得遇君,此生大幸。
芳華輕許一身傷,卻得君憐,足矣。
不求富貴榮華,唯念與君舉案齊眉。
君生,我亦生,長淚為君故,不惜誤蒼生。
莫念,莫追。
得之我命,自當歸來與君攜手共度。
失之我命,奈何橋邊,拋卻前世恩怨,靜待來生紅袖墨髮,不許人間空白頭。
北風霜冷,若為君顧,不肯輕易付性命。
命若一處,何惜死?情若至深,何懼遠?生若共度,何肯誤?惟願此生與君同,不忍妝成無人賦!
爺,莫怒,莫殺,莫要遷罪任何人。
若真的想我了,只管抬頭看。
今夕明月似舊年,千山萬水亦共賞。
且將紅豆比君心,年年歲歲長相念。
妻:千尋留字。
那一刻,樓止紅了眼眶。
喪子,妻離,該經歷的,他都經歷了。
深吸一口氣,低眉望著掌心的紅豆。紅豆雖小,執念已深。清晨的光稀稀落落的從湧入房內,是誰的心,痛徹心扉?
千尋固然是聰慧的,分明是前往漠北為他取藥,卻隻字不提。可也是她這般什麼都不說,只將這一腔愛恨離愁訴盡,偏叫人心痛如絞。
天下之重,性命之重,何如她一人來得重要?
捏緊掌心的紅豆,樓止蹙眉。
微光下,他如璞玉雕琢的人兒,卻因為這兩日的不眠不休趕路,眉目間揚著美人般的倦意。黑鴉羽般的睫毛垂著,清淺的眸光有著教人無法捉摸的幽邃。負手而立,鳳眸微挑望著遙遠的天際。
應無求跪在外頭。
事實上,所有的錦衣衛都跪在外頭。
每次千尋出事,都會有人死無全屍。
所有人都在等,等著樓止一聲令下,一眾人等被丟進刑獄。
樓止沒說話,只是緩步走出了書房。
他有種前所未有的疲憊,臉上是那種帶著少許厭倦的黯淡的倦意。玄袍在陽光下泛著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