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副省長又當爹又當媽地把她拉扯大,從小當成寶似的,唯恐她受一點委屈。
她念初中時學校離家遠了,每天上下學都需要人接送。有一回她爸爸開會晚了忘了吩咐人去,結果那晚下了一場暴雨,她站在校門口的屋簷底下等他,一直到天快黑了才看見家裡的車子過來,然後她爸爸急匆匆地拎著傘向她的方向奔來,那麼急,連手中的傘都是跑到半路才知道撐開,迎接的唯一物件就是他的寶貝女兒。可是她年紀輕不懂事,眼睜睜看著全學校的人都走光了,偌大的校園只剩下她自己,下那麼大雨也沒人理會,她都快委屈死了都。所以她一抬手把父親傾過來的傘給撥開,惡聲惡氣地說:“怎麼這麼晚才來?!”現在想想自己那時可真是矯情,一點委屈也受不得。如今倒是好了,別說是下雨,就是下刀子她爸爸也幫不到她了。
這麼一想更是悲從衷來。其實自從爸爸出事,薄言一直表現得很堅強。因為不想讓人看笑話,不想讓人說林正洪落馬,唯一的女兒除了哭什麼本事也沒有。所以很努力很用功,考上了國內最好的大學,可是現在想想有什麼用啊,還不是給人欺負,還欺負得連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這麼一想更是悲呀,原來林薄言這麼沒用的,也不想想女人在這種事情上頭有幾個不吃虧的。
哭累了她就自顧坐在大街旁邊的小花壇上休息,一抬頭看見自己前面兩米遠的地方,那不要臉的色狼竟然還在後面跟著。她抹了一把鼻涕惡聲惡氣地問道:“你想幹嗎?”
顧俢捷尷尬地低著頭不看她,吱唔著說:“那個……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林薄言反駁:“你不是故意的?難道我還是故意的了?”
顧俢捷小聲地低估了一句:“那也不一定”,一抬頭看見她噴火的眼神,立即改口說:“當然—當然不是,那怎麼可能呢!”見林薄言聽了這話臉色稍稍緩和了點,又急忙說:“要不,你如果覺得不服氣,我再讓你咬回來?”當真是油嘴滑舌。林薄言聽了毫不客氣地回了他一句:“流氓!”站起來氣呼呼地追公交車去了。
第五章
顧俢捷迎著他們慢慢地走過來,看見顧凌波和陸東寧,便叫了一聲:“大姐,姐夫。”
薄言這才知道顧凌波和陸東寧竟然是一對。因為之前見面,陸東寧並沒有給他們介紹,可能因為他們是他的學生,年齡和身份懸殊,所以覺得沒有必要。
陸東寧正在給顧俢捷介紹他們,藍天、齊少凱和陳夕佳倒還罷了,顧俢捷十分工整地衝他們點頭,輪到林薄言,他就“哦”了一聲說:“原來你跑到這裡來了啊。”聽口氣竟似十分熟稔,陸東寧微微怔了一下,然後才說:“怎麼你們竟認識嗎?”
“不認識。”林薄言毫不客氣地撇了撇嘴。顧俢捷聽了卻笑嘻嘻的,說:“認識。這是阿航女朋友她表姐。”旁邊的顧凌波聽說杜念航竟然又換了女朋友,忍不住秀眉微蹙,不滿道:“阿航這傢伙,也不知道究竟什麼時候能消停!”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竟然有意無意地往林薄言的身上掃了一回,林薄言心裡微微一動。
她不是不知道杜念航的大名的。出身優越的豪門公子,長相俊美,一天到晚卻在脂粉堆裡混跡,生意場上的名頭雖然響亮,可是與這生意場上的名聲相比,人們恐怕更加熱衷於他身邊三不五時便更換的女人。這樣的人,大概就是言情小說裡所謂的“女人殺手”。段惠雯一直都是個很乖巧的孩子,今年才大一,想當初來北京的時候,舅媽拉著她的手一而再再而三地囑咐她:“雯雯這孩子心眼實,太單純,薄言你可千萬要多多照顧她。”她想舅媽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兒竟跟這種花花公子混在一起,恐怕要怪她這個做表姐的沒有盡到責任。從小到大她一直要強,照顧比她小兩歲的妹妹早就已經成習慣了,薄言雖然從小嬌生慣養,但到底不柔弱,段惠雯可不同,那是真真正正的嬌寶貝,單純、天真、柔弱並且涉世未深。所以林薄言那天晚上才會急著四處找她,別的不說,光看在會所裡杜念航跟她說話時的那股油滑勁兒,就知道他對惠雯純粹是抱著玩玩的心態。她想像杜念航這種人,圍在他身邊的女人恐怕個個都有些道行。這個顧凌波,心裡恐怕已經把惠雯也當成那種愛慕虛榮的女人了。
這麼一想難免就有些不舒服,一半是為了段惠雯,一半是為了她自己,因為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陸東寧的妻子,心裡有一股淡淡的酸澀,慢慢地沿著身體裡的經脈一點一點地爬上來,她覺得有點難過。
陸東寧見人都已經到齊了,於是就提議:“咱們先走吧,一會兒邊吃飯邊聊。”顧凌波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