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每天與她相處,呼吸著同個時間的空氣,可以聽見她的聲音,看見她對我露出笑容;接送阿別上學,陪他寫功課,在聯絡簿上簽名……這就是我朝思暮想過的家,曾經絕望過、以為再也不會成真的夢想。
已經,比我想像的好太多了,不該再向她索取更多。
我進入臥室,在她身邊躺下,伴著她溫柔甜蜜的呼吸,漸漸睡著。
此後的兩個星期,每天夜裡,我或等她熟睡之後再起身,到小天廳看星星;或是整晚合衣而眠。接近分娩期,她的睡眠品質也格外不好,一晚要醒來好幾次,疲累到無暇他顧。每當她醒來時,我總是第一時間出現,陪著她,不致引起懷疑。
據報,北朝鮮那邊,終於也漸漸步入正軌。都敏俊,你的迂腐觀念終於開始轉變了嗎?與其等到失去一切再痛悟,不如自行斷尾求生,你明白了吧。
平壤方面的情報傳來不久後,就在電視新聞上看到了北韓領導人金正柏出訪北京的訊息。於是我終於可以全神貫注在頌伊身上。
剛掌握這具身體時,我在與舊主人的記憶融合之過程中,摸索到了人類大腦記憶區塊工作的原理,從而有自信可以少量解碼神經元細胞中儲存的記憶。但這項能力還需要練習,如果進展順利,成功讀取之後,或許也可以挑選目標內容實行抹去。
而練習這項技能的目的,是為了驗證我心中的某個想法。
某天的午後,頌伊還在午睡,我帶著阿別到了隔壁家。爸爸讓他教兩隻小狗學習打滾,我坐在一旁,雙手接過媽媽泡好的茶,裝作不經意的問:「媽,聽說,你當時為了頌伊的降生,吃了不少苦頭。」
她立刻很有感觸的回答:「那當然,女人生產總是辛苦……啊,怎麼跟你說起這個。不用緊張,現在醫院的裝置都很好,醫生也很有經驗,我家頌伊又身體這麼健康,我看她的狀況很好,應該不會太難生的啦。」
「嗯,我也這麼希望。」我笑了笑。
「不過說起來,頌伊出生沒讓我吃苦,但是剛懷孕的時候,卻有些奇怪的事發生,到現在我還想不通。」
「是什麼?」這才是我想問的重點。
「記得是剛發現有了頌伊之後不久,有天晚上,明明還沒到夏天,卻熱得不得了。我半夜醒過來,看見窗外有一個像太陽那麼耀眼的光球,原本還以為是早晨呢,但後來想,我們的臥室窗戶是朝西的,不管怎樣也不可能是太陽,月亮又不可能是那個顏色、那麼亮。頌伊他爸也看見了,但我們實在太睏,又一起睡著了。」
「那個光球……會動嗎?」
她搖搖頭:「不記得了。但是看見那個光之後,有天晚上,我突然夢遊了,走出家門失蹤了一整晚,把頌伊他爸嚇得,都快急瘋了。那時候,我們的感情也跟你們的一樣好。」她有些羞澀的回憶著,「什麼事都會先想到我,下班前就會打電話問我要吃什麼,週末也都會帶我去買衣服包包。」
「媽媽,」我注視著她的眼睛,說,「請你再想想失蹤那天晚上的事。後來你是怎麼回來的?」
「啊?」她抬起目光,剛觸碰到我的雙眼,一切就停滯住了。
在靜止的時間中,我把一隻手覆蓋到她的眼皮上,閉上了自己的眼睛。飛速流動的光影,無數或是細微或是粗略的畫面,然後,在她腦中靜止的記憶深處,我挖掘出幾幀奇異的影像。
碟狀旋轉著的飛船、雪亮的光柱……與……如海底般暗藍色的液狀空間。
我竟然猜對了,竟是如此。
地球上沒有輪迴轉世這種事。正如太陽東昇西落是固定的天文現象,人類的生老病死也是自然規律,已經死去幾百年的人,不可能重新出現在世間。除非,有人將徐宜花的基因片段,植入選定的胚胎中,也就是說,重新誕生的徐宜花,出現在我生命中的千頌伊,當初根本就是為我而設計。
是誰將她從永久的安眠中打擾,帶回這個世間;明明是鮮研怒放的美麗生命,可以重新開始,自由自在的生活在這個相對安寧平和許多的人間,卻打算在我懷中生生折斷;出生就是為了毀滅的命運,這是何其瘋狂極端的殘忍!頌伊她……她如果知道了這件事,會怎麼想?
不,絕不能讓她知道。我寧願把這個秘密帶入墳墓。頌伊,我發誓,定會找出背後的指使者,不論身處哪個空間、哪個世界,定要他們付出百倍慘痛的代價償還。
懷著怒火回到家,在看到她剛醒來對我睡眼惺忪的笑容之後,又轉為實實在在的滿心愧疚。我坐到床邊,扶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