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之下,他沒有開口,被拒絕的雙手倒背在身後,萬千相見時的話語皆變作一聲無奈且悠長的嘆息。
昨日種種不可留。
“各種詳情,本王也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姑娘,難道姑娘這個局中人,竟也是不自知麼?”梁閔最後的話讓霄蘭一愣,反問,“知道什麼?”
“裝的好逼真,該怎麼稱呼你?少傅卿還是南郡數一數二的頭牌紅姑娘,霄蘭?”有人冷言相擊,唇齒間似乎含著一柄利劍,“先前能決勝千里之外的九殿下的少傅,如今你這重身份,還打算踏進兆麟殿麼?”
完顏印碩眉頭微動,扶著霄蘭晃了一晃的身軀,勉強站定,看向那人,鬚髮皆白,卻是雙目灼灼,精神矍鑠,眉宇間帶著不可磨滅的煞氣,讓人為之誠惶誠恐。
抬手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頭髮,“我為什麼要進這座宮殿裡去?”
老者似乎沒有料想到她有此一問,只在鼻子裡哼出一個單音,眼神如刀,冷冷的剜了一眼靜默不語的國主樑筠,恨聲道,“若非吾王無子,老夫就是拼上性命也不會允許你這樣卑賤出身的女人統率後宮!”
統率後宮?霄蘭眼中閃過一絲驚詫,看在老者眼裡,竟是當做了驚喜,語氣再冷三分,也更加的鄙夷,“怎麼?還不快領旨謝恩,晚了片刻,待老夫變了主意,就是吾主的旨意,老夫也要……”他後面的話,被寒風吞噬,然而之前那清楚的話語卻讓在場的人都聽的明白。
梁閔無奈的揉著自己的太陽穴,“這位是已故前太子妃的父親,霍達,霍老王爺。”
哦?霍達麼?
當年隨同梁盟一起馳騁疆場的一字並肩王?難怪他的身上吐露著無聲的煞氣,那是久經沙場的人經過鮮血和無數的人命積澱出來的氣場,彷彿他每一個動作,都會有很多在疆場上死去的怨靈隨之飄出,讓人無限驚恐。
“王爺沒有必要介紹,這是你們皇家的人,小女子沒興趣知道,既然大家都不肯開啟天窗說亮話,那麼小女子就不客氣了,請問王爺,我兒子是不是在你們手上?如果是,還請將犬子奉還。”霄蘭揚眉一笑,對著那邊臉色鐵青的霍老王爺挑釁似的說,“也免得小女子在此處汙了各位王爺的眼睛。”
握著她的那隻手不由得收緊了幾分,在聽見她這樣自貶身價的話之後。
梁閔更是長眉一挑,他也對霍王剛剛的話十分不滿。
“你們看,老夫說的可有差錯?這等女子怎麼堪當得起一國之母?”霍王幾乎是咆哮著吼了出來,顯然對於霄蘭的操守和氣質有著莫大的牴觸。
看著霄蘭一臉的不解,梁閔低聲說,“陛下今日已經擬了旨意,要立你為後。”
“不可以。”完顏印碩驀地在他說完的那一剎那打斷了後面的話語,有如女子的鳳目之中閃動著冷冷的殺機,看向周遭圍攏的錦衣衛和羽林軍絲毫不見膽怯。
霄蘭反手握住身邊人的胳膊,搖搖頭,對著對面的人們一字一頓的清楚說道,“你們要立誰為後,便去立好了,和我有什麼關係呢?而且,老王爺,你也要清楚一點,這個位子是他擅自要給的,也不是我要去爭奪的,你有什麼怨氣不滿,不要對著我來,冤有頭債有主,有本事,你去朝那個人發去。”霄蘭臉上戲謔的笑變作冷然的譏誚,“把我兒子還回來,我立馬就走,這地方,只有你們自己才稀罕。”
她說著向前踏出一步,直接對上那個陰沉的男人,“麟兒呢?”
“麟兒?”男人終於開了口,眼裡竟是一抹無可名狀的溫柔和喜悅,“你為那孩子原來取了這樣一個名字,很襯他。”嘴角驀地劃出一點笑容,注視著眼前這個美麗的不似人間凡人的女子,不由發出一聲驚歎,“墨雲,這副臉孔你竟瞞了我那麼久。”
心裡竟然沒來由得有點發顫,霄蘭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下在燈柱映照下的五光十色琉璃瓦,似乎在尋找什麼人,她神思一鬆,被他抓住手臂,“你隨進來,我有話問你。”
沒等霄蘭反應,兩道聲音一齊響起,“不可。”
是霍王和完顏印碩。
梁筠眼中含威,斜睨了霍王一眼,頓時年邁的王爺便感到一陣無力和巨大的壓迫,他滿是溝壑的臉上閃過驚詫,似乎是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竟如此看重這個來路不明的女子。
還想要再說什麼,卻被人拉住,抬眼看,是那個風流王爺梁閔,他低聲說道,“老王爺,你沒有聽到剛才陛下是如何自稱的麼?”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霍達眼裡爆出精光。他聽得清而且真,方才梁筠並沒有自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