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平時喜好之精華為回禮。
國主嫁妹,舉國歡喜,天子口諭,大赦天下……南部慕容,以年邁為由,上書請求還鄉,王乃許之。
自此,南郡與北狄同修好,互通商旅,皆不必由中州穿過,另謀他途。
朝中議論紛紛,皆以為此和親修好非善事,乃凶兆。非民之福,乃王之罪也。
——《南郡通史*顯德卷一》
臨窗晚照,簾映水光,沉夕閣內美得一眼便叫人沉醉。
霄蘭漫步在假山庭中,手指摩挲著粗糙的假山崖壁,陷入沉思。她在這個沉夕閣裡一住就是一個月,從初春直到現在,滿枝的花苞都正待開放,如今,已是春末。
身上也不必再穿厚實的冬裝,此時,她的身上僅著一件鵝黃薄衫,外套深色長披肩,長髮被一根帶子束住,整個人都沐浴在傍晚的夕陽裡,輕鬆愉悅。
“山澗日向晚,回眸浮世生,隨意春芳歇,王孫不可留。”她手裡撫弄著低壓的花枝,不經意的想到了這幾句小詞。
再過上兩天,就是八公主樑柔出嫁的好日子。這一個月來,京城的百姓們議論最多的也是這件美談。
有人說,八公主早年便和北狄這位二王子相識,此番再見一見傾心,正好再續佳話,可說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想著想著,霄蘭不覺就勾起一抹笑意。
終成眷屬麼?誰成了誰的眷?誰又是屬於誰的呢?
生於帝王家,哪裡還有選擇的餘地,若是好好的春光美景真能隨意停住,任人賞玩休憩,那便真是給個神仙也不換的日子了。
“姑娘,左姨派人給您來信來了。”小南瓜一邊跑一邊高興的說,她家這個姑娘啊,常常想這想那,就是不想想自己的兒子,說起來,她隨著印爺到這座別院也有好些日子了,就真沒見她有半點思念兒子的意思。
霄蘭收回放在假山上的手,接過信來,看完微微皺眉。
小南瓜點著腳,往上看,“姑娘寫了什麼?”
“麟兒染了風寒,要我回去。”她將信紙遞給她,“要我回去有什麼用?請個郎中瞧瞧也就是了。”
“哎,姑娘,小孩子要是得了傷寒風寒,最是難纏,既然左姨說請您回去,您就回去好了啊。再說您出來這麼久了,就是回去見見小少爺也好哇。”小南瓜著急的跺跺腳。
“我說不去了麼?你急的跟什麼似的。收拾下吧,等晚上印碩回來,和他說一聲。”霄蘭抖了抖身上的落花,起身沿著來時的小路慢慢往回走去。
這個時候回升京的話,肯定要錯過八公主的婚期了。這讓一直為此而思考的霄蘭一下子就有了答案,原來,千算萬算,還是不能萬事周全,即便是聰慧如她,也還是會算空。她本來是打算借這個機會見一見那個心性堅韌的女子的,又怕被有心人瞧去,發現端倪,但現在看來,這重擔心則是完全可以免掉了。
是夜,完顏印碩帶著一身的星輝趕來,這幾日忙八公主的財力和儀仗的事宜著實讓他感到辛苦,連想多陪陪霄蘭也成了奢侈的幻想。
如往常一樣,他回來進門便看到了正在臨帖的霄蘭,今日她一身素白的紬繹衣服,燈燭的映襯下更顯得面板白皙如凝脂,素手纖細,執著一柄紫竹骨的筆管,毫尖細長,正在臨一副從石頭上拓下來的原跡。
“空歡愉,真冷寂,鸞鳳鏡裡描畫鬢,紅酥手,綠芭蕉,風過也,春花盡已付君心。”他在案前站定,念出聲來,末了淡淡一笑,伸手按住她正寫字的手道,“後面的就不要寫了,不吉利。”
霄蘭的手一抖,似有感觸,竟覺得心底深處一片冰涼,勉強笑了下,擱下筆,“好,不寫就不寫了。你回來的正是時候,爐子上的白粥正溫著,叫碧芷盛一碗吧。”
“來了來了,姑娘要是等碧芷啊,那可得讓印爺著實餓一會兒了,那小子不知做什麼去了,一個下午不見蹤影。”說著話,小南瓜端了兩碗熱氣騰騰的白粥擺了上來。
小南瓜詫異的看著完顏印碩捲起袖口,將碗接了過去,擺到霄蘭面前,又去取了兩柄銀勺各自擺放妥當,頓時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完顏印碩邪魅凜然的俊顏上露出濃的化不開的笑意,“習慣了,沒辦法。”他說著朝著霄蘭看去,兩人相視一笑莫逆於心。
“春末天干,加些潤燥的藥材和白米一起煮熟,吃著最是合適。”霄蘭挑起碗裡的一點棕褐色的東西向完顏印碩解釋道。
一頓夜宵吃的極其簡單,完顏印碩吃的是津津有味,而霄蘭面前的那一碗則沒什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