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傾城回到了宣縣,車子停在了自己院子的門口。
無論傾城怎麼說,這位嚴肅的司機都不同意提前放她下車,因為應總的命令是務必看著她進家中大門。
她剛走下車,這位臨時司機也下來,走到後備箱取出一大堆的禮品,大多是中老年人用的營養保健品,估摸了一下,怕是她有四隻手也拎不了。
司機將大大小小的袋子掛滿了兩隻手,走到她面前:“郝小姐,這些都是按應總的吩咐買的,您說放哪?”
傾城無奈,指了指院子裡的一塊長石板凳:“先放那吧。”
司機剛把東西一一放下,母親兩手掛著一個大大的毛線圈,手中拿著兩根細長的打衣針走了出來,看見自家女兒回來了,堆起了一臉祥和的笑容,步子也快簌簌地邁了過來:“怎麼回來了,不是還在出差嗎?”
傾城攏了攏高領的衣服,生怕脖子處的傷疤露了出來:“媽,你還不興我回來了?”
“哪兒的話,當媽的怎麼會不想女兒?”她說完就想拉著傾城往內屋走,可是那黑色的轎車實在太惹眼,一個穿著黑色西服的陌生男人朝著他們走了過來,她剛想說什麼,那個男人已經走近,開口:“郝小姐,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先走了。”
傾城“嗯”了一聲,那個男人已經上車,將車倒了倒,勻速地行駛走遠。
阮茵這才注意到不遠處堆疊成一座小山的精緻包裝盒品,思索著方才那個男人說的話,猛然驚覺一個事實:自家女兒在城裡傍上了大款?
她的臉頓時愁雲慘淡,看著傾城略帶尷尬的表情:“這是怎麼回事?”
百花爭豔的時節早已過去,院子裡的菊花依然卓傲地開著。淡淡的黃色在初冬的一派蕭索中,迎著涼風昂揚枝頭,成了點綴這寂寥蒼白的唯一一抹顏色。
傾城朝著她撇了撇嘴,勾住她的手臂:“媽,進去說,我都講給你聽。”
阮茵搖了搖頭,任憑女兒勾著自己,往裡屋走。
門外有鳥兒清脆的叫聲,雖比不得春日的鳥語花香,卻也自成風景。這是七八十年代的老房子,常年失修,牆壁早已脫落斑斑,露出暗黑色的石磚。傢俱陳舊,多有破損,卻勝在乾淨整潔。
傾城坐在自己的房間裡,和母親細講著那個名叫應宸澤的男人。她講得毫不避諱,甚至直言告訴母親,她把自己給了他。
當講到兩人當年為何分離時,她找了個小誤會搪塞了過去。事實的真相雖已水落石出,背地裡險惡的陰謀家也受到了應得的懲罰,再搬出這一切,重噬母親的傷口,叫她如何忍心。
阮茵聽著女兒波折的愛情,想來那也是個痴情的男人,心緒有些複雜,還是叮囑了一句:“傾城,你自小就是個懂事的孩子,媽媽已經不年輕了,感情的事離我太遠,我也不懂了。你自己心裡一定要保持著一杆稱,時刻給自己掂量著。媽媽就你一個女兒,沒別的要求,只要他對你好,我這日子也就過得舒坦。”
這一晚,母女倆夜話到天明。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她坐在房間裡,拉開半扇窗戶,看著墨黑濃重的夜空,和應宸澤煲著電話粥,想著明天就是第三天,忍不住問了句:“你明天什麼時候過來啊,如果上午到,我讓我媽做好午飯,如果是下午呢,我們就做好晚飯候著。”
“小傾……”他的聲音有些歉意,緩緩開口,“我要後天才能到。”
這時,傾城才發現他的嗓音裡帶著濃重的疲憊,也許他今天遇上了難解決的事,剛想說沒關係,他的嗓音再度傳來:“今天有應氏的員工鬧跳樓,本是已經安撫下來,卻在最後一刻,他失足摔了下去,已經死亡了。”
傾城聽得直愣,尖耳的她聽見電話那頭傳來家屬吵鬧的大嗓門,心下一驚,脫口而問:“你現在在醫院?”
他默了半晌,先是嗯了一聲,嗓音略啞:“小傾,那個做安撫工作的人……就是我。”
濃墨色的夜空漆黑得不見一絲微光,似乎是惡魔刻意將月光偷走。傾城攥著手機,緊得要將其捏碎,她聽見他深深的自責:“如果我再快一秒,他現在還活著。”
那樣驕傲的應宸澤,何時這樣喪氣過?
寒涼的風從窗戶裡大灌而入,刮在傾城純淨的小臉上,她利索地關上窗,慢悠悠地爬上床。這樣深邃夜晚,入眠已是一件很難的事。
第二天一早,郝傾城揹著來時的雙肩包,心焦地吃完了母親做好的早餐。
“不是說再住一天的嗎?這麼急著走,是公司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