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肖傾宇便……退縮了……”
“故意忽視真相,試圖說服自己,自欺欺人不敢面對。肖傾宇告訴自己,如果他不說,那肖傾宇就永遠不去揭開塵封的往事……”
飄渺的傾訴戛然而止。
肖傾宇再也說不下去了。
對這樣的無雙,方君乾也有幾分不忍。
“本侯一直認為,該笑的時候就該笑,該哭的時候就該哭。傾宇若是覺得悲傷,就痛痛快快哭出來吧,放心,本侯不會笑話傾宇的。”
無雙公子淡定了雙眸,輕輕道:“哭不出。”
方君乾一陣心疼:那是怎樣的悲哀!……痛了,尋找不到宣洩口,無法將哀傷情緒噴薄而出。累了,尋覓不到棲息處,即使明知終點是懸崖峭壁還得不斷前行。
肖傾宇是堅忍頑強,傲骨錚錚的男子,是身陷絕境都能談笑以對的智者,他絕少哭泣,因為他說眼淚是弱者的象徵。
八歲親手殺掉自己母親時,他沒有哭。
失去親人關愛,孤身一人走南闖北九死一生,他也沒掉一滴眼淚。
即使是在得知自己親生父親毀掉自己雙腿,讓自己無法行立,心在當時被狠狠撕碎,不甘與痛楚割得他體無完膚——淚水已在眼中打轉,卻還是被他生生忍下!
而肖傾宇此生唯一一次哭泣,是在定國府後花園,兩人手持紅巾三拜成禮後,當著方君乾的面,淚流滿面。
這個絕世無雙的男子啊,他的淚水不因痛苦而流,只為幸福而落。
傾宇可知?你一個笑容,是方君乾值得用一生苦痛去守護的。
可方君乾卻不知道該怎樣讓你落淚。
而想讓你流淚,只是想要你覺得很幸福,幸福到可以淚水決堤——
方君乾竟自私地希望——終有一日,還能再見你淚如雨下。
“傾宇怕不怕死?”
“有什麼好怕的,”肖傾宇自然的好像在議論今天的天氣,“春花朝露,天地萬物又有什麼可以長久不滅?人總歸要死的。”
“那本侯下去陪傾宇吧!”他毫不遲疑回答,彷彿這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凝視著他雪一樣的面龐,方君乾面色溫柔。
肖傾宇坐在那,抬頭看了他一眼,美麗的眸子清澈流轉,卻又透著淡淡疏離:“我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你少來煩我……”
“傾宇口不對心哦……”他看著他邪笑,“若讓傾宇一個人孤零零呆在沒有方君乾的地方,傾宇也會覺得很寂寥吧?”
也許,他說的是對的。
肖傾宇的面龐蒼白得近乎透明,抬起眼看著眼前紅衣熾烈的邪魅男子,定定的。
溫柔而落寞的眼神——紅塵之中若少了你,傾宇有多寂寥……
他望著無雙的眼神,忽然有些意亂情迷。反手握住他雪色寬袖下露出清瘦精緻的腕骨,他的手腕優美,骨節分明。
只一隻手腕,卻足見風華。
方小侯爺盯住他的眼睛,神情是孩子般的執拗認真:“傾宇喜歡我麼?會一輩子與我在一起嗎?”
他還記得當初無雙公子的冷血無情——我從不對人說‘我喜歡你’。這四個字,我永遠不會說。以前不會,現在不會,將來當然也不會。”
看著方君乾患得患失忐忑不安的眼神,肖傾宇突然拉下他的衣襟,輕輕靠上他的唇。
方君乾驀地睜大雙眼!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肖傾宇看著他,眼神若沉醉了幾百幾千年的迷夢。方君乾平靜下來。
他的呼吸流入他的肺腑。彼此的氣息混同在一起,共同體味這萬丈紅塵的繁華與悲歡,無論風雨顛沛,生死遙距,只要一息尚存,此生此世便永不分離。
唇分,深感夫復何求的方君乾笑得比蜜還要甜,志得意滿道:“這是傾宇第一次主動吻本侯呢!”
無雙公子目光清明,淡淡一句:“你太囉嗦。”
“囉嗦就囉嗦吧!”方小侯爺伸了個懶腰,攬住他臥倒在床上,“睡了!”
也許是因為覺的不適,無雙翻個身,想推開遊離於身上不屬於自己的溫度。
“別動,就這樣靜靜躺著。”將肖傾宇緊緊抱在懷裡,他在他耳旁低語,“我抱著你,這樣就不會覺得冷了……”
嘆了口氣,無雙便這麼靜靜任他擁著。
月靜,夜深。
月光灑在小院裡的皚皚積雪上,泛起溫柔孤清的光華,反射進小樓中的床榻上,映著兩個熟睡男子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