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自己一個鬆手,眼前之人便會消失不見。
“傾宇,不待你這麼嚇人的……”聲音悶悶的,掩飾不了的委屈。
見他平安無恙,已兩天兩夜不眠不休的方君乾睡意突然上湧。
當一個精神極度緊繃的人突然完全鬆弛下來的時候,隨之而來的便是疲憊。
刻骨的倦。
和累。
“你……”無雙遲疑著,“你一直沒閤眼?”
“你讓我怎麼放心去睡覺。”方君乾眼底有淡淡的陰影。
無雙只覺有一股暖意從心底悄然竄出,侵潤四肢百骸。
“少帥快點去好好睡上一覺吧。”他勸他。
依舊淡淡的悅耳的聲音,一如水過無痕。
“那你讓過去點,我睡覺。”
肖公子睜大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聽錯了吧?
“少帥是說……睡這裡?”
方少帥回答得有理有據,無可厚非:“本帥的床都讓給傷號了,難道傾宇忍心讓我睡地鋪!?”
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無雙對某人近乎死皮賴臉得寸進尺的做法不由氣結。
不過……
看著他的眼底浮現的黑眼圈,以及臉上怎麼也掩飾不住的虛弱憔悴,冷漠寂靜的心不由一軟。
就這麼一次吧……
就一次,應該沒關係吧……
微微嘆了口氣。
肖傾宇側身往裡牆挪了挪,騰出些床位。
方少帥倒是毫不客氣地霸佔了肖公子的床鋪,頗有點雷打不動天塌不驚的意思。
無雙猶豫了一下,有點遲疑自己這個決定的正確性。
終了,輕輕丟下一句:“睡吧。”說完朝裡翻了個身,背對著他一動不動。
無雙昏睡了兩天,此刻毫無睡意。
他只是躺著,靜靜躺著,看著雪白的床褥被單出神。
耳邊響起那人略帶蠱惑的清朗聲音:“傾宇整日穿著白衣,又睡在白色的床上,不悶麼?”
“傾宇身子骨明明不好,還要替我擋那一槍,怎麼看傾宇都不像這麼瘋狂的人呀!以後不許這樣,我又不會感激你!”
肖傾宇沒有轉過身,似乎已經入夢。
“傾宇……”忽聽方君乾喃喃地自語。他整個人都像是被魘住了似的,身體因恐懼而微微發顫,“要是你當時醒不來,我可怎麼辦……”
無雙只覺得心裡一痛,不由輕輕回了句:“肖傾宇不是一直陪著你麼。”
明顯感到身後輕貼的脊背一僵,然後慢慢放鬆柔軟。
即使背對著他也能想象到,陽光般的燦爛笑容重新回到那個人的臉上。
方君乾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聲音慵懶裡多少有些撒嬌的味道:“我好累,要睡覺了。”
扯過棉被把無雙裹得嚴嚴實實,快入冬了,天冷,可不能把人給凍壞了。
好累啊,傾宇。我們一起休息下,夢醒了,一切都會好的吧。
“傾宇又救了本帥一命,方君乾真要以身相許了。”
聽了這話,無雙終於決定不再理他。
閉上眼睛,睡覺。
在戰鬥取得勝利時,軍隊統帥和參謀總長就在玉亙市境內,就在離市政府不到一百米的距離內,被人狙擊槍射差點命喪黃泉!睚眥成員們事後都把這件事看成“奇恥大辱”。
“公子!您處罰我們吧!”
身為睚眥的隊長,竟讓自家主子中槍受傷身處險境,劉楚飛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次失職,是睚眥自創立以來一個抹不去的汙點!
眼前的肖傾宇一身琉璃淨白,微仰起低垂的容顏,眉目平靜從容。
他是典型的古典男子,溫潤如玉,風采無雙。
一派冷鬱悠倦,彷彿千年冰山上一株悄然綻放的幽蘭,那樣冷靜,那樣含蓄。
內斂的幽雅。
此刻,這個既幽且雅的男子輕輕勾起了嘴角:“兩天之內,查出這次暗殺的前因後果。”
劉楚飛猛地抬頭,細長的眼睛爆射出令人膽寒的光芒:“是,公子!”
公子……
什麼時候連血火睚眥都開始跟著叫自己“公子”了?
無雙忍不住心中無奈,微微苦笑。
隱約有種預感——自己這一輩子都擺脫不了這個稱呼了。
傾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