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雙眸因為回憶而漫成了兩彎春江。“他們派來的是一位在我生病時曾照顧過我的學姐,我不好不去。但想想,如果當真不曾去了,後來的一切種種便也不會發生。”
結果,那個夏威夷能將人融化掉的海灘上,她遇見了第一個走進她生命的男人——原諾梵。
如何描述他們的初見呢?
與聖耶羅中學華人同學會聯誼的是一所名不見經傳的三流大學,並非所謂的名校。其中一位來自日本還是新加波的據說是出身世家的“名門子弟”在見到柏櫻第一眼,當即優越感十足地宣示,她是他的了!她捧場地選擇掉頭抽離這場鬧劇,那位自以為世間沒什麼女人能抗拒的“世家子弟”一廂情願地斷定她是在玩一場欲擒故縱的遊戲,竟想著來一招霸王硬上弓。她取下被學姐逼穿上的高跟腳猛敲了那豬頭的腦門三大記,跑出了那棟建在海邊的別墅。本想著外面畢竟是人潮密集的海灘,應該是安全無虞了才是,豈料那豬頭竟緊追不捨而來,慌不擇路之下,她左突右奔,直到撞進一個男人強硬的胸口。
男人強健的臂膀扶住了她,爽朗的美式英語在耳旁響起:“小女孩,小心一些。”
小女孩。彼時,誰能想到,那樣一聲平淺的寒喧,半年後,竟成了他與她愛意綢繆時的蜜語,之後,他給她取了其它一大堆暱稱,諸如“小櫻花”“小冒失鬼”之類,卻只有那三個字最能喚起他們之間最初四眸相對時的心之悸動,也最能使他們體味彼此相屬的清醇甘美。
他趕走了“世家子弟”,撇下同來的三位好友,親自送她回了波士頓的聖耶羅中學宿舍。他留下自己的聯絡方式,也運用二十歲男孩的俊朗笑容於管理員手中騙走了宿舍的電話號碼,於是,他正式介入了她的生命。
柏櫻不是個易令人接近的人,而他幫她在前,以嫻熟的中文簡得她的認同在後,縱算她擁有再堅強的心防,在異鄉陌生的土地上,她也只不過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在十七歲生日的夜晚,他親手製作的蛋糕徹底擄獲了她一直略帶防禦的心靈,十七歲的她,與二十一歲的他,共同走入了命運為他們鋪陳好的情節——相愛。
那個是一段怎樣恣意享受愛情的歲月呢?她搬進了他的公寓,兩個人像一對小夫妻般地生活。他會下廚,懂得烹飪各式西餐,所以早餐是他的主戰場。她亦因為獨居而強迫自己學了幾道中式的家常菜,晚餐桌上,則大多成了她的顯身手處。每天清晨,他開車送她上學;傍晚,他上完課業及父兄為了試煉安排的工作,便趕過來接她回“家”,是,他們是如此稱呼他們的同居地。先雙雙攜手到超市購置食材,回來在廚房和餐廳消磨完應有的時光,餐後兩人多是各居書房一隅準備明天的課業。每週總有一天是他們的奢侈日,到外面看場電影或租一張碟片擠在沙發上看完。其餘的時間,在公寓內流轉的,便只有濃情蜜意了吧。
他對她的愛與寵,明眼人不用看,百米外,都能嗅得出來。說出這話的是他在哈佛的三個好友,畢可、尹劍、亓平。
兩年後,她在未滿十八歲那年考入了MIT的人文和社會科學學院的經濟系,三年修完所有的學士學分,被華爾街一家頗負盛名的股票交易所聘為操盤手。而他,也在獲得了哈佛商學院的博士學位後,正式進入了自家企業效命。
她本以為,他們的未來,只有幸福可以期許。
“諾梵?”她不經意抬眸,看見他不知已在臥室門口站了幾時。“什麼時候回來的,幹嘛搞得無聲無息?”
“櫻。”他緩緩走近她,長臂一張,將她纖薄的身子擁進懷裡,唇烙在頸上,“櫻,我的櫻。”
“怎麼了?”她明顯感覺到了他的僵硬,他的手臂幾乎勒疼了她。
“我愛你。”他在她耳邊低喃。
她嫣然一笑,“我也愛你。”
“如果有可能,用全世界跟我換,我也只要你。”埋進她的秀髮中,他灼切地說。
她微愣,不是因為他的愛語,而是他語氣裡的迫切及透露出的那麼一絲絲的驚懼。“諾梵,發生了什麼事嗎?工作不順利?”
他的櫻花,他的小女孩。“櫻,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要知道,我愛你,只愛你,無論如何,我的愛只屬於你。”
還是發生了什麼事,對嗎?她向退了半步,美眸定定仰望進他漂亮的豹眼,那裡面未及收斂起的沉痛嚇著了她,捧起愛人的臉,驚問:“告訴我,到底怎麼了?你這幾天一直心神恍惚,是因為前幾天你回到你父親那邊聽他說了什麼嗎?關於我們兩個?他不同意我們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