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梁曉敏,我只能告訴他,我叫曉敏。這樣既不算欺騙了他,也不會讓他聽出什麼端倪來。但是我擬造了一個假身份,荊嶽印象中的曉敏,是一個風塵女子,但是個賣藝不賣身的風塵女子。從小就學起的琴棋書畫此時卻派上了用場,一個賣藝的風塵女子當然得多才多藝,否則難以生存。他也曾經揶揄著笑問我:“曉敏,你的名字怎麼跟‘堂風’的大小姐名字一樣?”我心下一驚,他的話語中有著試探!我抿唇一笑:“若我真是‘堂風’的大小姐便好極了,便不用每日為著生計而發愁了!怎麼?少爺這是在懷疑曉敏是‘堂風’派來的臥底?若曉敏真是‘堂風’的臥底,就該選擇一個離林家生意近些的位置,不會選個同貴夫人打交道的位置;而且若要下手,便早該下手了!”他笑著移開視線,我卻心虛地拍著胸口。
我去找他要錢,他給我了。我將錢轉手遞給紹司,紹司的動作很快,馬上便將服裝店弄好了。名字就叫“紹曉”。紹曉的生意一開始並不好,我也不怎麼打算讓梁家動關係來讓生意好起來,孫紹司既然想用自己的雙手掙錢,就該用上她自己的真本事。況且我也知道,林荊嶽是斷斷看不得孫紹司受苦的,就算我不幫忙,他也一定會想盡辦法來不動聲色地幫忙。果然,在我將事情彙報給他聽後,他就讓人來了。
紹曉的生意開始漸漸好起來的時候,我的母親來找我了。她將我叫到一個偏僻的衚衕角落,對我說:“林家想讓‘堂風’也常來光顧一下紹曉,我就奇了怪了,按理說應該是我知道我的女兒開了紹曉,但他知道我的女兒開了紹曉讓我去光顧是個什麼意思呢?我這一查才知道,他家的夫人,居然也開了紹曉!曉敏啊,你可不能再這麼繼續下去了!你若是喜歡那個林荊嶽,依我們梁家的勢力還怕那個孫家?我們梁家可是洛安城第二大家,而她孫家只不過是第三大家而已!你不許再繼續了!我可見不得我的女兒在外邊受半分委屈!”我漫不經心地不斷點頭,心裡頭卻不將她的話聽進半分。
他對孫紹司太好了,好得我嫉妒得就要發狂。孫紹司不過是因為太脆弱,受了打擊生了病,他便親自去城外的山上採藥。城外的山有多兇險我是最明白不過的,五年前我和荊嶽就一同去過那山,結果因太兇險而被困在了山中數日,最後還是靠梁家的人找了多日才將我倆救起來。(荊嶽他的父母對他的養育方式一直是放養,所以就算荊嶽失蹤多日也是不會太著急的。)那次之後,荊嶽還心有餘悸地對我道有生之年再不會去城外的山上。而如今,他卻為了孫紹司去了。就是當年我生病,都沒有這種待遇。
孫紹司的愛人——安擎軒生病了,他帶著一幫太醫去醫治,結果治好了安擎軒的病,他自己卻被感染了。而且不會再被治好。他一直以為我不知道,但其實我是知道的,但我不敢表現出來,我只能當作不知道,然後一心一意地照顧他。他一邊默默承受著病痛,一邊瞞著以為不知道的我。那段時間一定是我們兩重逢後對我來說最美好的時光,那段時日中,孫紹司沒有來看過他,沒有來照顧過他,一直都是我在照顧他,我替他洗臉,擦背,端飯,送水,夜夜我睡在他床邊,閉上眼的最後一秒見到的是他,睜開眼第一秒看見的也是他,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荊嶽曾虛弱地笑問過我,為何我的眸子看上去是幽幽的,我輕撫著眼睛,半晌卻痴痴地笑了,我可是還清楚地記得孫紹司對我的眼睛評價,孫紹司她說我的眼睛最漂亮了,眼波流轉,暗含秋波,清澈見底,眼尾還微微上挑,無處不透著嫵媚;我想大概是我的思念太濃太重,在看荊嶽的時候總是要透過他記起五年前那個記得我的林荊嶽。
但他還是走了;那麼年輕的生命!那麼年輕的生命!林家的管家將兩封信交給我,一封表面乾淨光滑,沒有寫任何字,一封寫著“少夫人”。管家說,乾淨光滑的那封是林荊嶽寫的,寫著“少夫人”的是管家寫的,希望我能轉交給孫紹司。
我對孫紹司說:“他死了。”紹司一臉的淡漠,“那又如何?不過是報應來了而已。”我遞給紹司管家的信封,說:“府裡的管家說,他是從小看著少爺長大的,見他連死了都受你的誤解,實在是於心不忍,將他為你做的事寫在上面了。還有……”我猶豫著從懷裡掏出荊嶽的信封,將信封遞給紹司,“據說,這是他對你一直想說的話,本來想在那天你和他見面的時候給你的,可是那天你態度太……所以就沒給。”紹司接過兩封信,隨手將它們放在了箱子上,“我會看的。”我對她說:“三日後他下葬,你去吧。”紹司點頭。我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再多說什麼便離開了。
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