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了腮幫子,看他翻了書閣,倒了鬥廚,掀了几案,戳了綾錦,挖地三尺般折騰,一邊想些閒話,一搭沒一搭地,亂他心神:
“寧王府中今夜該是無人入眠吧?”
“王妃可好,不知她是盼您今夜早歸呢,還是盼您不歸?”
“我要是她,也有些犯難呢,盼您不歸吧,好歹又是夫君,榮辱與共,盼您早歸吧,您又不是心上之人,況且您還將那心上之人給殺了。”
“王爺已近弱冠之年,妻妾眾多,怎的沒聽說有一胎半子,以後可要少些殺戮,送子觀音娘娘才愛呢。”
“德妃娘娘此刻怕是將舉哀服色都準備齊當了,只等宮中喪鐘響起吧,可別讓她老人家等得急了。”
“對了,還有玲瓏丫頭,她畢竟跟我多年,因著對您心生仰慕,才叛了我,您可有好好待她?”
“還沒找著嗎,我有些睏乏,先睡會,您慢慢找,左右出不了這宮門,找到了叫我。”
“哎呀,我才記起方才忙亂,忘了用晚膳,這會子肚子有些餓了,王爺能叫膳房傳些吃食來嗎?不必太複雜,挑些……”
話沒說完,“咚”的一聲悶響,飛來一方石頭,砸她額心上,頓時熱熱的液體流出,她伸手一摸,滿手鮮血,又是嚇,又是疼,便暈了過去。
寧王起先不理她,後來久尋不得那事物,便覺得她甚是呱噪,順手將眼前一物抓了,砸過去,那姑娘驚呼著,嬌滴滴地暈了,他正覺得自己是不是下手狠了些,那滾落地板的砸人之物又讓他眼睛一亮,不正是那方和田玉璽嗎?果然出不了皇帝寢殿,敢情這妮子是在捉弄他罷,耳邊依稀迴響方才拖著尾音的嬌嬌聲音,不覺莞爾,那姑娘當她自己刻薄機敏,卻不自知,換個時間換個地點,這不正是跟郎君打情罵俏的作派?
只是眼下情急,他也顧不得其他,任她暈在那處,匆匆收了璽印與聖旨,出殿佈置去了。
且說鳳兮禾,暈睡在那書案邊,恍惚裡,承軒滿身是血,從谷底寒潭中躥騰起來,又沿著峭壁滕蔓爬上來,攀至崖頂,卻見著她倚在寧王懷裡,正你儂我儂,那小爺立馬黑了臉,怒吼到,鳳兮禾,不是讓你等我回來嗎,我說過,拼死也要回來的,你就這麼耐不住嗎?吼完便迅速轉身,朝著崖間跳了回去,她趕緊上前,伸手拉了虛空,卻看見那人在墜落間回過頭來,竟是賀蘭公主。
當下腦心面門皆是突突跳騰,刺痛得厲害,不由得**著搖頭,揮拳舞腿起來。
聽到頭上有聲音在哄她:“別鬧,馬上就好。”便尋了聲音,漸漸出了夢境,睜開眼來,見寧王正將她攬抱在懷裡,用藥酒給她拭擦額角傷口。
她重掩了雙睫,閉目去回想方才那夢境,憶起旁晚進宮稟報的那個率衛,自盡前招她靠前,耳語了一句:“殿下讓屬下來告訴姑娘,他掉下千丈崖了。”當時她心緒糟亂,只當承軒被逼至絕境之時,還不忘給她一個交代,便滿心滿懷生出情愫,只念著你若上不來,我便下去相陪,加之皇帝囑託,寧王逼宮,電光火石,諸事突變,未及細想。
此刻才砸出,此話的蹊蹺,什麼叫做殿下讓他來告訴,這口氣,這吩咐他來稟之人,像個已經墜落懸崖身亡的人嗎?不過,依承軒的性子,既然有人想要看我遇襲身亡,我便先死給大家看看,看你們想要哪般?等攪得一池渾水,他才冒出來撿漏,此般心術,當年太傅大人沒有少教他。那自盡率衛,彼時以為他一心殉主,可若那臨終之言有他意,那這死,會不會也是迷煙障?
那率衛回稟了皇帝,皇帝話語神色間,惱意多於悲痛,寧王御前陳情,和盤托出,皇帝至死未有明確態度,只說想去見懿德皇后,若未將這傳嗣之事安置好了,將先皇后的心願了了,何以面目去九泉之下與她相見?難道說……
寧王見她突然睜開眼睛,眸光中珠玉流轉,問得奇怪:
“太子妃呢?”
“嗯?”
“賀蘭公主呢,您也殺了嗎?”
“沒有找到,可能死了,也可能逃了。”寧王說得輕描淡述。
“王爺最好能找到她,她身後可是十萬西凌鐵騎。”兮禾想著夢中那墜落間回首的賀蘭公主,心中隱隱有些不妙預感。
“怎麼腦子裡竟想些亂七八糟的,”寧王仍了手中藥酒,起身來,“父皇已經入殮停靈,已傳諸宮服喪,寅時百官進宮,太極殿前哭臨聽詔。你曾是御前最得寵之人,又是父皇傳位於本王的唯一見證人,這遺詔,自然由你來宣。”
鳳兮禾抓起案上一方鎮紙,猛地朝這睜眼說瞎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