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高一曾在同一個班,高二分文理,我們便去了不同的班級。令我尷尬的是,我早已忘記了她的名字,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嗨,南茜!”
因禍得福的是,她聽見我叫她這個英文名,反而露出了心滿意足的微笑。
自從高一英文課上,她給自己起了這個名字以後,就強迫大家都這麼叫她。我看看眼前的她,面板粗黑、身材短胖,發栗色的自來卷短髮亂蓬蓬地貼在腦袋上,像個剛剛沖泡開的劣質茶葉。我實在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給自己起這樣一個優雅的英文名。
不過,學校裡的男生女生們都這樣叫她。南茜熱情好動,功課又名列前茅,臉上總是洋溢著自信的笑容,加上像男生一樣豪爽的性格,使得她在同學們中間非常吃得開。不管是好學生還是差生混混,都和她打成一片,老師們也和南茜沒大沒小地開著玩笑,像是多年的老朋友。
說實話,南茜的早熟與交際能力著實讓我費解,或者說有些羨慕。與他相比,我這樣的冷美人(說好聽點),就像是凍在超市冰櫃裡的滯銷生魚塊。也只有剛開學的時候,我會引起同學們的注意,漸漸的,由於我的冷淡孤僻與不合群,同學們就都對我敬而遠之了。
南茜非常粗暴地問我:“你叫什麼來著?英文名?”
我覺得她這樣問非常不禮貌,好像不記得別人的名字,不是她的問題,而是那個人太沒有存在感。也許,是我多心了,像南茜這樣大大咧咧的男孩子性格,根本不會像我這樣過分敏感細膩。不過,她這一問,至少減少了我因為忘記她名字而產生的愧疚感。顯然,南茜很少擁有慚愧這種情緒。
“是伊莎貝拉還是伊麗莎白?”南茜一臉諷刺的表情怎樣都遮掩不住,“女生都喜歡叫這兩個名字。”
“Charlotte!”我說,甚至有些不好意思提起。
南茜果然露出了費解的表情:“什麼?”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綠蒂,是德文翻譯來的英文。”
“綠蒂?”南茜的臉上露出了苦思的表情,自言自語道:“是哪本書裡提過的呢?”像南茜這樣的好學生,腦子裡儲存了大量的知識,一旦某個知識點想不起來,就會非常的難受。她故作恍然大悟地拿手指點了點,說自己想起來了,便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我知道,她根本什麼都沒想起來,也許壓根就不知道。但是出於好學生的自傲,不願意在我面前認輸,才假裝知道。其實,我也不願意讓南茜瞭解到我的內心,這樣反而讓我鬆了一口氣。我隱隱感覺到了南茜對我的敵意,或許她只是看不慣我這樣的女生吧。
綠蒂是《少年維特之煩惱》中維特愛慕的女孩,維特最終為她而死。
但我害怕,如果把這些告訴南茜,反而會引起她的嘲笑。事與願違,南茜並沒有打算放過我。
“聽說你和軒朗分手了?”她說話很衝,也很直接。
我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回應南茜。我現在真的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你們好了一週,哦,還差兩天。在軒郎的女朋友裡不算最短的!”她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手勁兒還挺大。
“是誰甩的誰啊?”
南茜看好戲般的八卦表情令我很煩躁,只能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想要找個藉口脫身。忽然,南茜驚叫了一聲,興奮地晃動著我的手,我無奈地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廢棄草坪
軒朗,像往常一樣,吊兒郎當地走進了校門。他的旁邊跟著一個女生,兩人說說笑笑,舉止親暱。我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軒朗發現了我的存在,朝我看來,我趕緊轉開了視線,假裝沒看見他。他看了我一會兒,見我沒反應,便也轉過了頭。他身旁的那位女生,既漂亮又早熟,褐色的米奇T恤扎進緊身牛仔褲裡,身材高挑,背挺得很直,像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裡一樣,和軒朗一起從我身邊經過。
我的臉上灼熱起來,恨不得立刻就走開,遠離這令我難堪的場面,可是我的手臂卻被南茜死死地拉住了。這感覺,就像軒朗他們從我的屍體上踩過,我感到了一陣羞辱。
南茜帶著難掩的喜悅神情,故作安慰地看著我,好像誰甩誰這件事已經不言自明瞭。自尊心受到傷害的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叫出了口:
“軒朗!”
軒朗身體一頓,停了下來,轉過了身。
我心亂如麻,再加上不知所措,竟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