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下學的時候,我收到了姍姍發來的簡訊,她說晚上想去吃日本拉麵,請我和高坤一起來。我說不去了,她也沒有再強求我,可能上午的不愉快還沒有完全從她的腦子裡消散。至於她請客,我也不是沒有經歷過,最後都是高坤偷偷把錢付了,既不傷害姍姍的面子,也不讓姍姍真的花錢。姍姍從來沒有為這樣體貼入微的細節感動過,因為肯為她花錢的人太多了,而她之前也一直不怎麼在乎錢。現在,我們家其實上已經算窮了,但是姍姍闊小姐的架子還在,或者她明知家裡境況的改變,反而更加不肯為錢而低頭了。
剛剛響過鈴聲不久,此時正是放學的高峰期,我一個人躲在鋼琴教室,練習了一個小時的《天鵝湖》。“對不起,請問你還要練多久?”一個陌生的女生忽然開口。我略微吃了一驚,因為太過投入,完全沒有注意她什麼時候進來的。
我站了起來,把鋼琴讓給了她:“我這就要走了。”
“沒關係,學姐,我只是問一下,如果你還要彈很久,我就下次再來。”她客氣地說。
“你是大一的?”我問。
她點了點頭。
“不練了,有些累了。”我甩甩手,笑著擺手讓她坐下。
她坐下,也彈起了《天鵝湖》,指法嫻熟、技術高超,完全超過了我,或者說我們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我聽了一會兒,等她停下來的時候,給她鼓了鼓掌。
她笑著搖了搖頭:“還是你彈得好,我是演天鵝,可是你心裡的湖上住著一隻天鵝,好像是一隻傷心的天鵝。”
她的讚譽讓我紅了臉:“不,你很有天賦。”
“學姐,你是不是失戀了,怎麼曲子這麼被悲傷?”她吐了吐舌頭。
我尷尬地笑了笑:“我先走了,把鑰匙留給你吧。”她點了點頭,拿過了鑰匙。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
“閆東陽。高一五班。”她說。
我點了點頭:“我把你的名字記下了。”說完,就在門口的登記簿上寫下了此時的時間,交接鑰匙的人的姓名和班級。
“走的時候把門鎖好。”我囑咐她,“哦,我叫白露。忘了告訴你。”
她又調皮地笑了:“我知道。”
“嗯?”我疑惑地看著她,然後就明白了,無奈地撇了撇嘴,她肯定是聽說了我和軒朗談戀愛,這才知道學校有我這樣一個人的。
“不是,”她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其實我是先知道你,然後才知道你和軒朗談戀愛的。我一直不大關注學校裡的事情,不過你我倒是知道。”
我更加詫異了:“你怎麼知道我的?”
“因為,”她停頓了一下,“我聽過你彈琴,打動了我。”
“什麼時候?這學期開學以後我都沒怎麼彈過。”我有些驚訝。
“上學期。”她不假思索地說。
“上學期?”我懷疑地看著她,“上學期你應該還沒考進來吧。你不是今年的高一新生嗎?”
“哦,”她笑了,“說漏嘴了,嗯……對不起,我可以保密嗎?”
“當然可以。”我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不過,我真的沒有你彈得好,不是謙虛,是事實。”我認真地說。
她搖了搖頭:“你的感情充沛,就好像體內有一股抑制不住的激情,就要衝出來,雖然你平時看起來規規矩矩的,可是你的鋼琴彈得根本沒有章法。橫衝直撞,放任自流。有時候又很溫柔……”
“謝謝你,”我趕緊打斷了她,“再說我就要不好意思了,其實我根本就是亂彈的。”我實話實說道。
“不管你自己怎麼看,反正你是我認定的競爭對手。”她大大方方地說。
“競爭對手?”我不以為意地笑了,“我恐怕根本上不了檯面,從來沒有被老師選中參加過什麼比賽,也沒有多大野心。”
“沒有野心?難道你不想參加比賽嗎?不想成為鋼琴家?”她好奇地問。
我笑著搖了搖頭:“純粹就是興趣愛好。”
她愣了幾秒:“我從來都沒想過把彈鋼琴只當作興趣,從3歲開始練琴,沒日沒夜的,別人在玩的時候我都在練,幾乎沒有童年,捱了那麼多打,付出了那麼多,真的沒辦法像你一樣完全不在意。”
我笑了笑:“我可沒你那麼專注,我還喜歡很多別的東西,不過,如果最後我們倆人中間有一個是鋼琴家,我相信,一定是你。”
她笑了:“你真的這麼認為嗎?我好羨慕你自由彈琴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