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長長嘆了一口起,面色如常地說道。
世間對女子的要求一向苛刻,無人能夠免俗。先前自己只是與那葛清遠拜了天地,走了過場而已,那小心眼的太傅便是念念不忘,每每提起都是咬牙切齒的模樣。如今若是他一心認定自己已經被葛清遠佔去了清白,那等記仇小心眼的心腸又是會擰結成什麼樣呢?想當年他與那尚雲初是何等情誼,可是等到尚雲初入了自己父皇的宮殿後,文采不變,嬌豔的模樣更勝從前,可是太傅不也一樣棄之如敝屐,不屑再看一眼嗎?
可見女子“不潔”便是天下最難饒恕的罪過。以前總是惱火太傅糾纏於自己,今後倒是清淨了,大約以後便是真正的君君臣臣,那等情切纏綿的吻便是午夜夢迴都不值得玩味的灰飛情滅。
幸好男子的名聲最是禁得起折騰,就算影傳他與公主情緣已定,也不會影響驚冠六宮的太傅大人以後的擇妻之路……這般想了一番後,聶清麟覺得應該如釋重負的,倒是不必解釋,我心自明即可。
可是不知為何,已經看開著一切,竟是諸事都提不起精神。
這裡雖然是邊關重鎮的將軍府,到底是沒法與深宮相比,花園子排布得不成章法,落敗得看不到一絲的情致。聶清麟走了一小會,便看到太傅從園子的另一邊走來,微微抬眼一看,便見他望著自己微微地蹙眉:“外面這麼冷,怎麼不多穿些就出來了?”
說著便解下了自己的披風要披在公主的身上,聶清麟卻是下意識地微微一躲,太傅的俊臉頓時微僵,咬著牙猛吸了口氣,將披風遞給了立在一旁的巧兒沉聲說道:“你與公主披上。”說完,便是轉身大步流星地與聶清麟擦肩而過。
安巧兒小心翼翼地望向了公主,卻看到那張本該嬌豔的臉兒微微泛著蒼白。有那麼一刻,巧兒從沒有這麼清晰地讀懂了小主子。
一個“情”字折殺了世間多少的男女?
就算是豁然看透世事的公主也是難逃這一劫,可是她動情的那個人,卻是世間女子萬萬愛不得的衛冷侯!若是守住了本心,做了那太傅將來後宮的一個妃子,也算是能勉強度日過活,可是他怎麼會是值得真心相托的良人?心底純良,看似和煦實則心性高傲的小主子與那膽大妄為,野心勃勃的佞臣間阻隔的豈是重山萬水?可是……
看這情形,也不知那佞臣說了哪些哄騙與人的花言巧語,竟然是讓公主心動了,可偏又鬧出這樣的事來,那太傅看上去也是對公主失了熱度,這下……又該如何是好?
聶清麟今兒晨起,梳洗一番後,便走向了太傅的書房,她想來與太傅商量一下回京的事宜,這樣日日憋悶在府裡,每次與太傅相見時,他刻意的迴避總是被自己敏銳地感覺到。太傅到底還算顧念往日輕易,不好一時變臉,可是除了回來後一次共進午膳完,便再不肯與自己一起用膳,都是命人端進了書房,就連晚上就寢也是另外安排的臥房,沒有再踏入自己的房間半步。
倒是自己,竟是總在午夜夢迴,夢到太傅入了臥房,躺在自己身邊啄吻臉頰,輕聲喚著那一聲聲的“寶貝心尖”,直撞得心潮一陣陣的激盪。可待自己展開笑顏伸手去拉那鳳眼濃眉的男子,他卻是冷冷地變了臉,大掌一推便將自己推入了一片塵埃之中……
夢醒時,榻邊冰涼一片,臉頰上竟也是溼涼一片……原是以為能守住本心,可是卻不曾想,一不留神卻不知將心丟在何方……
與其這樣與太傅尷尬相對,倒是不如自己先一步迴轉京城。開了宮門裡落了灰的廟堂,用心地念上幾卷金剛經,斬斷了本就淺薄的情緣,才能熬過這以後的歲月。
可是走到書房前,還沒來得及敲門,便聽到裡面的濃濃的粗喘,還有那一聲接一聲地“心肝寶貝”。那不容錯邊的歡愉聲,頓時便讓聶清麟本欲抬起的手腕僵硬在了半空。
那粗喘的聲音太多熟悉,總是噴著灼熱在自己的耳邊響起,可是如今一門相隔,那男人又是把哪一位佳人愛若珍寶的捧在懷中,用那長著薄繭的大手一寸寸地丈量著嫩滑的嬌軀?那一聲聲的親暱又是在撞擊著哪一個紅顏知己的耳蝸?
原是從不在意這個身居上位的男人的燕燕鶯鶯,可是當此情此情活色鮮香地在一門之隔外熱情迸發的演繹,才發現自己個兒的心竟是這般的狹小,只是慢慢地吸了口氣,便只覺得那緊繃的胸膛要炸將開來,四分五裂得再難拼湊得起……
她慢慢地轉身,想要離開這讓人難堪之地,卻不曾想一陣大風吹開了書房的大門,到底是沒忍住,便是回頭一望。只是這一望,讓她的雙頰騰得燒紅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