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日日尋找,夜夜期盼,如今終於心想事成了,真好。自鴻運客棧那晚突然改變主意半途歸家後,郎君突然一改以前陰沉內斂的個性,看上去變得開朗肆意了。可只有他知道,那些,都只是表面的。而今日,郎君是真的高興。
要見嗎?
當然要見一見。但什麼時候見呢?是明天,還是再過幾天?又該在什麼地方見,怎麼見呢?
男子將手中的玉佩握得更緊了,激盪的心底竟突然升起幾許緊張來,心跳也跟著快了幾分。
“蕭,大哥!”門外突然傳來的呼喊讓男子臉上的歡喜瞬間斂去,眸光一沉間,迅速將手中的玉佩藏在了腰間,隨手從桌上拿起一本書來隨意地翻著。一旁的隨從也忙恢復肅正的神情,挺身而立。
一位長髮束冠、身著墨綠錦袍的青年步履輕快地走進屋內,抬目掃視了一眼四周,才將目光落在屋內男子的身上,迅速掩去眸底的厭惡,臉上噙笑地走上前去,一伸手抽出他手中的書本,隨意地翻了兩下,撇嘴道:“大哥,都這麼晚了,你還在看書呢?你是咱們家的長房長孫,將來是要承繼爵位的人,又不像我們,還得靠自己打拼,用得著天天捧著這些勞什子嗎?就不怕看多了頭疼?”
“喜歡看,自然就不會頭疼。”男子忽略掉對方話中的酸意與嘲諷,假意地笑了笑,又從他手裡將書拿了回來,詢問道,“二弟這麼晚了來這兒,可是有什麼事?”
黃鼠狼給雞拜年,定然沒安好心。
一旁的隨從抬眸看了一眼青年,心裡暗暗撇嘴。
“也沒什麼事。”青年揹著手踱步轉了兩圈,才又湊到男子身前,一臉神秘地道,“只是,我方才不小心偷聽到了爹和娘之間的對話,猜猜他們說的是什麼?”
對上青年微微歪頭時眸底露出的那絲幸災樂禍,男子垂了垂眸,隨之配合地勾了勾唇:“是關於我的?果然還是二弟對我最好。”有什麼讓他不快的壞訊息,總是能趕在其他人之前跑來先膈應他一番。
“你知道就好。”青年得意地挑了挑眉,繼而大笑出聲,衝著男子拱手作揖,“我是特地來恭喜大哥的,爹和娘又在替大哥物色大嫂的人選了。聽他們的口氣,似乎已經拿定了主意,只可惜,我沒聽到是哪家的姑娘。不過,你也不用急,想必爹孃很快就會告訴你的。”
男子眉頭猛地一跳,眸底升起冷芒,卻又迅速斂去,抬頭無奈地笑:“是嗎?那又得勞煩爹和娘費心了。”勞煩他們費盡心機地挑出那些身家背景差又性情惡劣的女子來。
青年緊盯著他看了幾眼,忽地抬手拍向他的肩膀,同情地低嘆一聲:“你放心,這一回定然不會又像前幾次一樣,對方不是早就心有所屬便是傷了殘了,無法與你成婚。”微彎的唇角卻洩露了他得意的心理。
那倒不一定!
一旁的隨從悄悄咧了咧嘴,忍住心底的得意。
男子聞言,神情間升起黯然,好半晌,才輕輕一嘆,滿臉歉然:“但願吧,若是再出事,我怕就要落個克妻的名聲了。到時,我孤獨一生倒也罷了,若是連累其他兄弟姊妹姻緣受阻,那就是罪過了。”
若是連累得他被孫家退親……我絕饒不了你!
青年聽得身子猛然一顫,對上男子看過來的疑惑眼神,忙掩去心底的不自在,轉換話題:“對了,下月二十二是孫將軍父女的生辰,孫二孃又恰逢十五及笄之齡,孫家要辦宴席,爹讓我告訴你一聲,到時一同前去恭賀。”
“好!”男子沒有一絲遲疑,含笑點頭。卻在青年心情歡悅地快步離開後,他臉上的笑意瞬間斂去,雙目凝視著屋門處,眸底漸漸沁出寒意。
你們為他謀得孫家作後盾便也罷了,何苦還要對我步步緊逼,連一絲活路也不與我留下。
“郎君,那妖婦消停了這些日子,又開始作怪了。”一旁的隨從臉上露出憤怒之色,“屬下這就去查探清楚,看看這一回又是哪個不入流的人家的娘子。”
男子緩緩收緊手指,將書本攥在手中,凝目點頭。
隨從轉身去辦,想到什麼,又走了回來,低聲詢問:“那與蘇家二娘子見面的事,要屬下去安排嗎?”
男子臉上的陰霾因他的話而散去不少,抬手揉了揉眉心,他緩緩搖頭:“無需刻意去安排了,直接等到下月孫家舉辦宴席時,再見吧。”
若無法擺脫這被強塞的婚約,他有何臉面去見她?有些事,還是先解決了的好。
抬眸看著窗外,他漆黑的眸光漸漸飄散,神情間流露出幾許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