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苦工,都是自找的呀。」
笑了一聲,又嘆了一聲,拿起井繩,自去打水。這種活計打從他進了錦春園就再沒做過——做小倌的,倘若一雙手又粗又醜,豈不讓客人一摸就倒足了胃口?現在做起來,實在是非常的不稱手。好幾水桶提到半空,手臂卻沒了後續的力道,那水桶便又掉了下去。有一回,連井繩也幾乎掉下去。
好不容易把水打上來,他已經累倒坐在井邊。一雙手心已然又紅又腫,手臂也彷彿有千鈞重,舉不起來。青珞心裡一陣氣悶,恨不得立刻衝出這林家大院,再也不受這鳥氣。
可是荊如風的話在耳邊響起:
——你無家可歸,身上的銀子也沒了,還能去哪裡呢?
能去哪兒呢?
青珞忽然有些想念荊如風。雖然那人有些傻呆呆的,至少他不會拿白眼看人,不會表面親和、骨子裡卻透著輕蔑。只有在跟荊如風相處的日子裡,青珞才覺得那麼自由放鬆,才會忘了自己是個小倌,把自己當作普通的人。
分手的時候,荊如風曾經說過要來看自己。他會來麼?應該不會吧。回到京城,他又是有錢人家的闊少爺了,說不定一腳邁進家門,就早把自己這個「旅伴」扔到腦後了。也許有一天,他來看林子驄和阿端時偶然遇到自己,然後認出來,禮貌的點了點頭。僅此而已。
曾經有多少人,枕榻邊柔情蜜意、海誓山盟,一轉眼,卻又行同陌路。這已經不錯了。
人,還是不要有太多希望。這樣,就不會失望。
青珞拍拍衣服站起來,拖起他那桶水,踉踉蹌蹌奔著自己的住處去了。
沒有人送飯,要自己到廚下去拿;若去得晚,菜都沒了,只得就著些菜湯下飯。
沒有水,要自己打,打完了還得自己燒;時間必須拿捏好,一定要等沒人的時候,否則還會遭人白眼。
在這座大宅子裡,除了林順,沒有會主動跟青珞搭話,青珞在他們眼裡,就像一個看不見的隱形人。而那個邢管家,打從那天起,就沒再露面。
吃喝都沒人管,衣服自然也自己洗。這天,青珞正在井邊洗衣服,忽然飛過來幾件舊衣,堆在他身邊。
青珞停下手中的活兒,冷冷地看著林順。
林順道:「這幾件髒衣裳,麻煩青珞公子代勞一下。」
青珞道:「你們府裡不是有很多下人嗎?為何要我代勞?」
「人是不少,可大家都很忙。」
「不會吧?」青珞上下打量他一眼,「我瞧你就很閒,難不成你不是人?」
又被青珞損了一把,林順臉上掛不住了:「你不過是個吃閒飯的,橫什麼橫?」
「你也不過就是個下人,兇什麼兇?」
「你……」林順是邢管家的心腹,在林府下人之中地位很高,平日也算作威作福慣了,這時習慣性的舉起手來就要打。
青珞冷笑一聲,倒把臉湊過去:「你還要打我不成?我是阿端的兄長,看這一巴掌是打在我臉上,還是打在阿端臉上?」
林順果然膽怯了些,手又澀澀地收了回去。
「帶我去見邢管家!」
林順訥訥地道:「邢管家不會見你。」
青珞伸腳一踹,把那木盆踹翻在地。水湧出來,潑溼了林順的褲腳和鞋子,嚇得他趕忙後退。青珞一字一字地道:「我要見邢管家!」
邢管家還是那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可是青珞相信林順已經在他面前把自己的惡形惡狀訴說了一遍,說不定,還是哭喪著臉說的呢。想到這裡,青珞在心裡冷笑一聲。
林順慢待自己,顯然是出自邢管家的授意,那邢管家呢?他是出自誰的授意?
阿端?打死他也沒這個膽子。那是誰?青珞忽然不敢再想下去。
「青珞公子這些天過得可好?」
「好極了。沒餓死,也沒渴死。」
邢管家笑眯眯地道:「這就好。不知青珞公子找小人來有何吩咐?」
「我只是想問問,你安排的這個林順,是來服侍我的,還是要我服侍他的。」
「自然是他來服侍青珞公子。」
「既然如此,怎麼連他的髒衣服,都要我來洗?」
「是這樣啊。」邢管家恍然大悟,「這林順當真不像話。不過,青珞公子如果有空,幫忙洗洗也無妨,省得大家都誤會你是吃閒飯的。」
青珞冷冷地道:「這是林府的規矩?」
「不錯,青珞公子倘若住不慣的話,大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