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知道自己也有軟肋。都說養兒方知父母恩,他經歷了今天的種種,愈發想念自己的生母。他額涅福薄,三十不到就死了。他曾經不懂感恩,和她也沒有多深厚的感情,到建福宮除了使性子就是耍橫。現在想想,簡直枉為人子。
不想叫老虎走他的老路,可是不記在皇后名下,就得在四妃裡挑人選。如果廢除易子的規矩呢?他不是沒想過,但可以預見會是怎樣一場軒然大波。朝臣的上疏會像潮水一樣向他湧來,太上皇一道密摺會把他劈得皮開肉綻。這是影響後世子孫的重大決定,他畢竟不昏庸,不能光憑一時的喜好取捨。可是把孩子抱走,他又覺得對不起素以今天的九死一生,究竟怎麼決定,實在兩難。
她動了下,啞聲叫他。
他抬起頭來,摸摸她的臉,“醒了?渴麼?餓不餓?我叫人送吃的來?”
她搖搖頭,“我還活著,真好。”
皇帝微一哽,笑道,“別胡思亂想,生個孩子,何至於要死要活的?只不過我真害怕……”他把她的手壓在自己額頭上,“咱們只生這一個,以後再不想讓你受這苦了。”
她的指尖從他頰上滑過,強撐著笑,“我額涅說了,頭個艱難,越生越順溜。你瞧夏天的黑耗子,小的咬著大的尾巴,提起來一長串。”
“朕的兒子是耗子麼……再順溜也不要了。”他沒法描述自己的感受,就算她受得了,自己也經不住。見她扭過頭往外看,知道她在找孩子,忙道,“你別急,哥兒讓她們抱到跨院去了。我下了令,暫且不讓送進宮去。你好好養息,明兒讓他到你身邊來,一切等洗了三再說。”
她聲氣很弱,嗯了聲道,“我說不動話……你別熬夜,去歇著,叫她們來伺候。”
“我再陪你一陣兒,你睡,別說話。”他把杌子挪過來,坐得更近一些。她閉著眼睛,長而濃密的睫毛沉沉蓋住兩眼,他忍不住湊過去親她,“素以,我用情越深越覺得虧欠了你,今生沒法給你明媒正娶,你別怨我,我拿餘下的時間來補償你。老虎能不能留下,容我再想想法子。你瞧如果和皇后一起撫養,能成嗎?她這身子,縱是要霸攬只怕也力不從心。明兒我試試同她商議商議,她這人不是不講道理的……當然了,就算她答應,你和哥兒母子相處時候也不那麼長,你能堅強的是不是?這麼看來,我也不反對你像黑耗子一樣生一窩了,後頭的能彌補這個缺憾……”
“橫豎你不吃虧。”他以為她睡著了,她卻幽幽開口,“說那些做什麼?要是有誠意,伺候月子吧!”
她帶點小矯情的樣子他最喜歡,他笑起來,“這買賣不錯,當初皇父再愛皇太后,也沒聽說他伺候月子,我想是愛得還不夠。這回我要勝於藍了,上得廟堂,進得產房,能名留青史麼?”
她齉著鼻子說,“古往今來第一完人,世人莫不稱道。”
“是嗎?”他低頭琢磨,“各樣差事上都有專門伺候的人,我也不知道做什麼好。”
她揪住他一根手指頭,“只要天天讓我看見你,不要一去十天半個月沒有訊息。”
她還是怕,愈發的依賴難以割捨。其實人心都一樣,她不能撂下他,他何嘗又能夠?他給她捋捋鬢角凌亂的發,輕聲道,“不會的,你這麼說,我可要把朝廷搬到靜宜園來了。”
他等她回話,等了半天沒見她吭聲,原來已經睡著了。
如果說生產是一場惡戰,那麼產後出現的一些情況也很讓人頭疼。素以老是肚子疼,倒不是太劇烈,隱約的一點,沒完沒了。嚴三哥來診脈,一診又診出好多事兒來,“脈息沉滑、腸胃結燥、乳汁上蒸、氣血不和、滯熱未淨”,總之要下藥,用回乳生化湯來調息。吃口上也怪,一色的紅粳米,黃老米,吃得滿嘴寡唧唧的,據說這樣能讓惡露快些乾淨。
不過身上的那點不舒暢,看見兒子都能化解。奶媽子把老虎送到她被窩裡來,她還是小孩兒心性,像得了個玩意兒,喜歡得不肯撒手。哥兒很有意思,小鼻子小眼睛,什麼都是小小的。她不能餵奶,看見他老是撅著嘴,拿手指頭點他嘴唇。他大概是餓了,拱了兩下,叼住就一通吮/吸。
“額涅您快看,多好玩啊!”她笑道,“這小子勁兒真大,吸得我手指頭疼。”
素夫人啐了口,“作弄自己兒子,虧你是個做媽的!”忙招呼乳母來餵奶,一頭給她塞被角,“別進冷風,看回頭留病根兒。”
素以不在乎那些,撐著頭看奶媽子撩衣裳哺乳,“哥兒這麼吸法,你不疼麼?”
奶媽子回過身來笑,“我的貴主兒,我能餵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