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越加地揪緊起來,怦怦直跳,才走下最後一個樓梯就慌張地轉過頭來,只覺得雙肩一暖,他已經伸手用力地將她抱在了懷裡,開口就是低柔的一句,“你別生我的氣。”
她不知為何,心底裡竟湧起一陣倔強的怒來,偏就要掙他,他偏就抱著她不放,兩個人就站在樓梯下面默不作聲地互相扯著,最後竟是他自己轉到了牆角,就靠在那裡,索性更牢牢地將她抱住,她禁不住有些羞惱,道:“你走開!”
虞昶軒就笑,“你這都把我擠到死角里了,讓我往哪走?”
他竟是這樣說,她簡直不氣都不行,“你這個人怎麼還反咬一口?”虞昶軒笑了一聲,理直氣壯地道:“我沒有。”平君一根根地掰著他的手指頭,“胡說,你明明……”就覺得面頰上忽然一熱,是他低下頭來親她,她嚇了一跳,他已經靠在了她的耳邊輕聲笑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咬一下,別枉擔了這樣一個虛名!”
平君心中絞得難受,手指不禁略有些用力地抓住了他戎裝上冰涼的扣子,“你快放開我,別人過來看見了怎麼辦?”
虞昶軒反而將她抱的更緊些,微微笑道:“我看誰敢過來。”
她簡直不敢抬頭看他,他卻把目光停留在她的額角,就見那一個小小的傷口已經癒合了,他便輕聲道:“平君,這段時間我都不敢見你,我只能自己跟自己發脾氣,以後……我以後小心些,行不行?”
他本就是個極度心高氣傲之人,外加上那樣的生長環境,從出生到現在絕沒有跟誰說過軟話,而此刻對她說這樣含著道歉意味的話,居然含著一種笨拙,渾然沒有人所共知的五少之灑脫姿態,卻更是讓聽的人禁不住地心軟。
他說:“平君,你別怪我,我那天真是氣急了。”
葉平君緊張到發僵的手指卻慢慢地鬆開來,心中那樣的五味雜陳,竟覺得眼眶一陣陣發漲,“我怎麼敢怪你,我到了這一步,人不人鬼不鬼的,還敢怪誰去!”
虞昶軒說:“還是生氣?那麼我再給你賠一個禮,等媽病好了,我送你和媽到烏橋散散心,住上幾日,好不好?”
他竟是這樣用心,連她幼年時曾在烏橋住過都知道了,她鼻子酸澀,半晌還是賭氣地回了他一句,“我反正是一個不知好歹的,你用不著對我這樣好。”
虞昶軒笑道:“我就偏偏要對你好。”他緊緊地摟著她,鼻息間都是她身上溫暖芬芳的香氣,幽幽淡淡的,他低聲說:“你都不知道,這樣久的時間,我想你想得快瘋了。”
他的語氣那樣的溫存,深情無限,她忽然惶恐起來,就好像是凍結的冰面上突然裂開了一道縫隙,她覺得自己要掉下去了,胸口裡有一種無法預知的恐懼感翻江倒海地湧過來,猶如鋒利的刀子一般幾乎就要把她的心給絞碎了,靠在他懷裡的臉頰開始滾燙起來,只那麼一瞬間,止不住的眼淚就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了下來。
耳旁是他聲音,語氣那樣肯定,簡直是堅如磐石,“平君,我不會委屈你,我給你名分,總有一天,我會給你一個堂堂正正的名分。”
轉眼就是除夕,虞氏官邸內自然是比往常忙上了百倍,自白天起就有管家周泰安排著下人滿府裡收拾整理,扎著清香的松柏枝,大門外也懸上了萬國旗,遊廊裡更是掛著一長串的電燈,朱媽領著小丫環更換著花架子上的鮮花,像他們這樣鐘鳴鼎食的大戶人家,自然有專門培植繁花的花房,種植著不合四季的鮮花,隨時等著裝點官邸用的。
到了晚上,電燈大亮,整個官邸都如白晝般明亮,就聽得遠遠近近的都是炮竹之聲,澤寧滿口嚷著要出去跟著侍衛放鞭炮,都被虞太太攔了,到了夜裡吃完了團圓飯,又看了會兒鞭炮,已經是凌晨一點鐘左右了,瑾宣從客廳裡走出來,就見虞昶軒站在走廊裡發呆,她抿唇一笑,走上來道:“人家都說新婚燕爾,鶼鶼鰈鰈,你們這八字還沒有一撇呢,怎麼就思念成這個樣子?”
虞昶軒一回頭看是瑾宣,反而笑道:“二姐說什麼呢?我可不懂。”
瑾宣就拿攥著手帕子的手指了指虞昶軒,笑道:“魂都飛到楓臺去了,還在這裡給我裝相,行了,父親母親剛上樓去歇息了,你要是有什麼事兒,趕緊去忙乎吧。”
這話正對了他的心思,虞昶軒便轉過頭來衝著瑾宣一笑,道:“那我就走了,要是有什麼事兒,二姐可要給我擔待。”瑾宣點點頭,虞昶軒簡直高興極了,轉頭就一路飛奔著下樓,出了大門,就見吳作校等人早就開了車等在那裡,接他上了車,汽車便一路開出了官邸,直向楓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