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寧惟愷也下了車,依舊是那副瀟灑又欠扁的模樣,好像一時的失意,並沒給他帶來什麼影響。他靠在車門上,似笑非笑看著女孩離開。女孩走出兩步,又轉頭看著他,那神態親暱又熟絡。
寧惟愷又說了句什麼,女孩突然佯怒揚起包,打了他一下,只是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寧惟愷也在笑,笑容淡淡的。
林淺立刻減緩車速停下,把自己隱藏在巷子裡,沒有跟他正面撞上。等他送別了女孩,上車開遠了,她才再次發動車子,遠遠尾隨而上。
——
厲致誠當然不會帶林淺跟寧惟愷見面,她是自己跟過來的,純粹是因為好奇。
等她上了茶樓,迎面就見蔣垣迎了上來。
“他們已經在談了。”他笑笑地說,“我先帶你去包廂休息?”
林淺點點頭。雖然堂而皇之地跟過來了,厲致誠也知道。但直接參與他們的對話是不可能的,她也覺得沒必要。就在一邊待著,等他好了。
茶館二樓環境更雅緻,一間間包廂的門緊閉著,只聞茶香陣陣、音樂飄渺。蔣垣把林淺帶到其中一間包廂,都退了出去,繼續為那兩位大佬打點其他事。林淺看厲致誠的西裝外套就放在榻榻米上,微微一笑。一邊喝著茶,一邊望著茶館院子裡的鬱鬱蔥蔥,忽然又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一幕。
心情頓時有點複雜。
——
時至今日,也許厲致誠和寧惟愷,是這個行業裡,最瞭解彼此心性手段的男人。
但今天,卻是他們第一次,近距離坐在一起,觀察這個與自己齊名的對手。
今天是厲致誠做東,所以讓蔣垣添了茶之後,就淡笑舉杯:“寧總,聞名不如見面,我以茶代酒。”說完就乾脆地仰頭,先喝了一杯。
說實話,寧惟愷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感覺竟然是很對胃口的。姿態坦蕩、氣場沉斂。既不盛氣凌人,也不刻意籠絡。
這樣的男人,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測。
寧惟愷也舉杯,一飲而盡,開門見山:“其實沙鷹現在的股權,我有不少,但控制權還是在祝氏手裡。不知道厲總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如果是為了沙鷹跟明德的合作,實在沒必要。”
厲致誠點點頭,不答反問:“對於這個行業的將來,你怎麼看?”
寧惟愷微怔,笑了,答:“傳統實業,一向發展平穩,起不了太大波瀾。不過……”他看他一眼:“現在有你厲總幾進幾齣,攪亂原有格局,各家都受了刺激。今後怎麼樣,還真說不準。”
他這話像諷刺又像是有感而發,厲致誠聽了卻不生氣,手往椅子扶手上一搭,不急不緩地又問:“那你認為,箱包企業進入上游面料生產,是否是明智之舉?”
寧惟愷沉吟片刻。
……
林淺大概不會想到,兩個男人的見面,沒有預料中的針鋒相對,也沒有不可預測的劍拔弩張。兩人就傍晚昏黃時分,就著一壺清茶、幾盤糕點,聊了一個多小時。
不聊過往恩怨,只聊這個行業的起伏興衰。
直至最後兩人推門出來時,也沒有就未來,彼此到底是合作還是繼續敵對,討論過一句話。
然而聰明人之間的交流,有時候是不需要說透的。寧惟凱已經很清楚厲致誠這一番漫談的用意。
他不為具體合作而來,只為表明主動求和的態度——
你強,我也不弱。你是行業裡我唯一看得起的對手。我們今後如果繼續鬥得你死我活,大家元氣大傷,都沒好處。
如果有機會能成為盟友,長遠來看,一定是對彼此最好的,也對整個行業的發展更好。
達成這個共識,今天的見面已經很有價值了。至於具體合作,還要看今後的緣分。
不得不說,厲致誠比他想象的更聰明。
也更有野心。
——
厲致誠送寧惟愷出了包廂門,待他走遠,就推門進了旁邊的包廂。
林淺正坐在窗邊,單手託著下巴,不知在想什麼。看他進來,目光一閃,笑眯眯地問:“聊得怎麼樣?”
厲致誠在她對面坐下,目光掠過她指間的戒指。
“還不錯。”他微笑。
林淺有點意外,但又好像不是那麼意外。
能讓厲致誠感覺“聊得不錯”的人,除了明盛康總、汪泰識、林莫臣……現在又多了個死對頭寧惟愷啊。
林淺理解他將來也許會與寧惟愷強強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