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方面的人可以說全大唐沒有幾個,得不到廣泛的認可,即便解剖了,恐怕也不能作為證據。”
李世民看向冉顏,這話聽起來很狂妄,但他從她的神態中看到的並不是狂傲,而是嚴肅認真,讓人覺得,這些話沒有一絲誇大的成分。
而事實也正如冉顏所說,她從來不是個誇大其詞的人。
在後世,這些東西也不被普通人所瞭解,但後世的醫學已經發展到某一高度,這些知識是醫學界的共識,並且後世具有龐大的醫學體系和一系列規範的制度,所以這個能被當做判刑的證據。但在大唐就冉顏和劉青松兩個人懂,總不能他們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
“但尋常人只一兩次被重擊,發生這種情況的機率不大。”冉顏看見李世民面上掩不住的驚愕,頓了頓才又道:“就妾觀察屍體腰部和臀部的瘀痕來看,很有可能是被害人生前長期遭到木質鈍器暴打。”
太子中庶子被長期虐打!誰敢長期虐打朝廷官員?結果已經呼之欲出了。
李世民身上的怒氣頓起,霎時間籠罩了整間屋子。
冉顏明明看他靜靜地坐著,卻不知怎的,感覺那怒氣像是狂龍怒吼一般,令人膽戰心驚。
許多年,他許多年沒有動過這樣的怒氣了。
嘭!
李世民臉色發黑,猛地一掌拍到幾面,“剖!朕要親自觀看。”
冉顏和劉青松滿面驚訝。
看著李世民咬牙切齒的模樣,冉顏忽然明白了一個父親的痛心疾首。
承乾,不僅僅是個宮殿名字。有哪個父親會隨隨便便地用出生地命名自己的嫡長子?承載乾坤,因為有這一層含義,又恰巧出生在承乾宮,所以才會選擇與宮殿同名吧。
單單看這個名字,便知道李世民在李承乾身上寄予厚望,但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深。
解剖就解剖吧,就當是授課了,但想讓不懂的人能看明白,冉顏還真是沒有多大信心。
“你們先回去吧,朕令人安排解剖屍體的時間。”李世民怒過之後,略露出一些疲態。他揚聲道:“忠瑞!”
“老奴在。”忠瑞立刻推門進來。
“帶獻梁夫人和劉醫丞出宮。”李世民道。
“是。”忠瑞道。
冉顏看了一眼這個略顯滄桑的一代帝王,閉著眼斜靠在胡床靠背上,顯得那樣落寞孤寂。
她起身和劉青松一起隨著忠瑞出門。
宮內雖然紛繁複雜,各種勢力都集中在此,但李世民想要瞞著他們乾點什麼,還真就沒有人能夠發現。
忠瑞帶著兩人走了一路,竟是連一個人影都不曾遇見,一路順利地到達了長樂門附近。
“兩位隨著內典引出宮吧,老奴回去覆命了。”忠瑞道。
冉顏和劉青松道了謝,轉身才看見宮門前果然有個宦官在等待。
到這裡一切都正常了,就如,他們原本就是隨著內典引出宮一樣,只是稍微遲了那麼一會兒。
直到坐上馬車,冉顏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全部都溼了。
經過這一遭,冉顏總算明白了什麼叫伴君如伴虎,尤其是伴著一個精明的虎,更容不得有一絲錯處。她也越發地理解蕭頌,在朝堂上,精明圓滑之人活是長久,並且能夠兼顧家族,直言剛正之人活得肆意瀟灑,但他們須得有把自己的腦袋甚至全家人的腦袋別在腰帶上的覺悟。
幸而,李世民不是個性情反覆的人,心胸也開闊。在秦以後,除了大唐,除了貞觀之世,還有哪朝哪代能容得下魏徵、張玄素之流?
“冉顏,你可嚇死我了!”劉青松坐在車上很久才找回魂,“居然敢那麼跟皇帝說話……我說冉女士,你是不是淡定得過分了點。”
諫臣敢頂撞皇上,是因為他們佔了理,佔了道義,才有膽斥責皇上。冉顏方才可不同,她是欺瞞皇上,被人給拆穿了。
冉顏緊張之後渾身都像卸去力氣一般,懶懶地看了他一眼,“根據心理學分析,長期處於高位的人,會覺得透過其能力和手段得到實話更加可信,並且更容易生出成就感。相反,若讓他覺得你言辭中依舊有虛假成分,這才是侮辱。”
換而言之,第一次小小的隱瞞被李世民看穿了之後,他雖然會因為欺騙而不高興,但既然他私下召見詢問案情,說明這點不高興並沒有到了讓他動怒的地步,如果在他的威嚴之下,還繼續欺騙,那他會認為這是對他威嚴的挑戰,才真正是一種侮辱。
而且長期浸淫權謀的人,越是大實話他越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