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牆壁上掛著一幅幅字畫,南窗下襬著各種樂器,芝蘭雅香,意趣甚濃。店中座客也大都是士人學子之流。
看見冉雲生進來,掌櫃連忙親自迎了出來,拱手寒暄道:“冉十郎大駕光臨,小店真是蓬蓽生輝啊!”
“彭老闆太客氣了,舍妹喜歡清靜,我便領她來了此處,城中除了您這裡,可沒有更好的去處了。”冉雲生一笑燦然,仿如整間屋子真的亮堂了幾分。
彭老闆朝帶著冪籬的冉顏道:“這位恐就是冉十七娘吧,久仰久仰!”
冉顏微微欠身,清冷的聲音從皂紗中傳出,“不敢當,冉氏十七娘見過彭老闆。”
三人又簡單地寒暄幾句,彭老闆親自引他們上二樓的一個雅間。
大堂裡的人議論紛紛,有人小聲道:“這就是蘇州第一美人冉十七娘?果然有貴女風範。”
“聽說生得是極好,可如此女子,我可不敢娶回家去!”一人介面道。
“嗤!以你的身家名聲,怕是連人家一根頭髮絲都夠不上,你不敢娶,有蘭陵蕭氏、博陵崔氏的人敢娶就成了,窮擔心什麼呀?”
那人漲紅著連道:“此等與屍為伍的女子,哪裡比得上高潔如月的齊六娘?我也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
“門閥大族的眼睛哪個不是雪亮,齊六娘頂著蘇州第一美人許多年,也沒見五姓七家有人看上她。冉十七娘巾幗紅顏,多少男兒都不如她,又豈是尋常女子能比,又豈是一般人能欣賞出她的好?”
……
一時間,大堂裡的州學生徒分為兩撥,互相爭論起來。
第137章 回冉府
所謂“蘇州第一美人”基本都是州學那些生徒無聊之餘整出的玩意。
評選的條件也不是光看長相,才學德行家世缺一不可,另外就是要看求親人數的多少,這些年裡,整個江南道、淮南道有名望的世家求娶齊六孃的多不勝數,可畢竟只是地方上的氏族,根本比不上博陵崔、蘭陵蕭的一星半點,這兩家同時求娶冉顏,在蘇州城已經引起巨大轟動,“第一美人”的位置目前處於搖擺不定的狀態。
這一切,冉顏原本一無所知。
冉雲生立在窗前笑意盈盈地關上窗子,“阿顏,你可聽見了?”
“嗯。”冉顏應了一聲,跽坐在幾前,撐著腦袋仰頭看他,“看起來十哥果然很不喜歡齊六娘啊?這麼幸災樂禍。”
冉雲生也不否認,甩開袖子在另一張幾前坐下來,“阿顏婚事大約也就這麼定下了,至於這些虛名,也沒有大用處,桑先生不會在意這些,至於齊六娘……長安多少人以愛慕的名義要求我做她們的情人,她也沒什麼不同,甚至更虛偽,在我心中她與我家阿顏不能相提並論。”
冉顏微微一笑,這一番話說起來很輕鬆,可冉顏知道,冉雲生定然也過得不容易,這個世界上什麼人都有,會不會有哪個名門貴女用權利威脅他?雖說這個事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但總會多許多困擾吧。
兩人說著話,飯菜很快便上來了。
“這家的鱖魚臛和金齏玉鱠是全吳地最好的了,阿顏可要好好嚐嚐,日後到長安便再難吃到真正新鮮的鱖魚和鱸魚。”冉雲生道。
送菜的小二聽見冉雲生的誇讚,歡喜道:“鄙店的這兩樣羹餚,定然當得冉郎君誇一個好字,這鱖魚和鱸魚是中午才送來的鮮貨,您幾位慢用。”
冉雲生笑著與小二打趣兩句,才開始動筷箸。
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
所謂鱖魚臛,也就是鱖魚羹,鱖魚的鮮美可比河豚,特別喜歡藏身於水底石塊之後,或繁茂的草叢之中,所以很難捕撈,現在又是秋冬季節,鱖魚潛在深水過冬,比平時更加難得,這小小的一碗鱖魚臛幾乎可以換一匹上等的綢緞了。
“春天才是吃鱖魚的好時節,秋季價貴且又不肥美,但比起長安,還是勝在新鮮又實惠。”冉雲生嚐了幾口,便放下羹勺,“長安的鱖魚臛,一碗價錢足以夠普通人家過上一年了。”
即使在蘇州也沒便宜到哪裡去,冉雲生很會賺錢也很能揮霍,但他不是對誰都肯一擲千金,冉顏知曉他的為人,所以便也不願責怪他鋪張浪費。
“這道金齏玉鱠,是鱸魚烹調之最,阿顏嚐嚐,別處再也找不到如此好手藝了。”冉雲生極力推薦,“隋煬帝一生極愛這道菜。”
“金齏玉鱠”並非是單獨的一道菜,而是鱸魚與蓴羹的組合。主菜是用細切的鮮鱸魚和菰菜攔以調料曬制而成,鱸魚鮮白如玉,菰菜嫩黃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