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和賦兒就會一日比一日危險。
帝姬禁足等同於后妃入冷宮,若是她一直被困於此而不能自救,時日長了就會變成獨孤夫人的一顆棄子,獨孤夫人並不是缺棋子,沒有了她還會有更新更有手段的人入宮接替她的使命,而作為一顆棄子,她丟掉的或許不僅僅的自由,還有可能是自己以及越歌賦兒的性命。
狡兔死,走狗烹,斬草除根向來是保守秘密最穩妥的方法。
紫微宮裡的晚膳一向是由自己宮裡的小廚單獨準備的,比不得御膳房裡的精緻鋪張,但勝在每道菜都是喜歡吃的,早膳兩樣粥,一甜一鹹,醬菜和拌菜各三四碟,佐以豌豆黃,小湯包,綠豆糕和梅花餅,清淡宜口。午膳是六菜一湯,湯是一貫鹹鮮口味,菜則是三葷三素,晚膳於午膳差不多,唯一差別就是不上主食。菜中的葷菜降為兩道,粥則是軟糯的白米粥。
宇文晴初來紫微宮時有些吃不慣這樣清淡簡單的菜式,後來才慢慢習慣的,眼下對著面前的魚肉葷盤,她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
周盈正在安靜的喝著一碗清粥,這還是用小廚剩下的米單熬的,小廚每日的食材都是由御膳房那邊的王姓宮人挑新鮮的送來的。瓜果菜品都只緊著當日。唯有米麵尚有些存餘,卻也不多,宇文贇的命令下得急。王宮人的東西還沒來及送進來,宮門就被關上了,守門的宮人說以後紫微宮裡的一日三餐就都交給專人來送,言下之意便是讓她們死了出宮門的心。
若說先前還存有幾份幻想。眼下就是幻想徹底破滅之時。
宇文晴有些煩躁的在正殿中走來走去,那四個指派來的女官如門神一般立在門口。安安靜靜的,只有在教授禮儀時才會開口,其餘時間就像是啞巴一樣,根本不可能從她們口中打聽出什麼來。
周盈正在溫習今日女官教授的課業。《女則》《女戒》她早就讀過了,鄭恆給她找的那個女先生講起這兩部書時可比這宮中的女官生動許多,她一貫記得快。今日不過算是溫習溫習,眼下她正全神貫注的照著女官給出的示例描花樣子。
雖然開了錦雲衣閣。但描花樣子還真是頭一次,女官說明日開始就要學拿針和針法,從前看著越歌和賦兒穿針引線她只在一旁嘖嘖稱奇,現下有免費的機會,倒不如踏踏實實的學一學試一試。
況且這還真是個打發時日的好法子。
描完了花樣子,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下來了,宇文晴早就耐不住寂寞回寢殿去了,周盈在桌案前伸了個懶腰,將描好的花樣子一疊疊放好,回寢殿去休息。
比起宇文晴,她的確淡定的多,只因她心理清楚:紫微宮的大門能擋住帝姬和宮人,卻擋不住秦關和舞月,她被困住了,但關於宮裡的訊息還是會源源不斷的流到宮外,傳入鄭恆的耳中。
眼下她暫時沒有能力自救,就看鄭恆有沒有法子,若是他有上策,她自然樂於配合,若也是束手無策,她這邊再尋方法應對也不遲。
緊閉殿門,周盈這一覺睡得依舊安心,只是做了個光怪陸離的夢,夢裡有好些熟悉又陌生的場景閃過,有時像是電影的慢鏡頭,有時卻快得像是被按下了快進鍵,最後她莫名其貌的騎在一匹馬的背上,顛簸之中她垂頭看了一眼棗紅色大馬在風中飛揚的鬃毛,再抬頭,眼前卻是一片豁然開朗,彷彿是走到了山巔之上,而後那匹馬縱身一躍,帶著她一同跌落入深不可見的崖底。
耳邊風聲呼嘯,眼前雲霧繚繞,急速的墜落之中想要睜開眼睛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她費力的將眼睛睜開,卻在那濃濃的團雲之後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是盧修遠!
周盈頓覺頭皮一陣發麻,雲霧中那張俊秀如神祇的臉卻是微微一笑,薄唇張合間有聲音穿透雲層落入她耳中,如同在耳邊訴說一般清晰。
“我等了你許多年……留下來陪我吧。”
“不——”周盈驚呼著坐起身來,額頭上的冷汗隨著她的動作滾落入脖頸裡,身上的寢衣已經被汗水打溼了一片,黏在面板上,很是不舒服。
原來只是做了一場噩夢。
周盈鬆了一口氣,伸手撩開紗帳,想要去櫃中取一件新的寢衣換上,然而紗帳剛撩起一掌寬的縫隙,她整個人卻僵在遠處,說不出話來。
徹夜長明的蝴蝶宮燈前,一襲如修竹般的身影正立在那裡,燦若星辰的眸子與她略顯驚慌的視線於半空中相遇,漸漸的透出幾分似笑非笑的意味。
望著寢殿中驀然多出的男子,周盈沒有張皇失措的縮回紗帳後,反而分外淡定的將那礙眼的紗帳直接撩開,踏著睡鞋只著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