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笑不得:“媽,至於麼?你普通話也挺標準,你老家也是北方的呀!”
喬媽媽嘀咕道:“我老家說話哪有他們北京那麼多兒化音。”
喬媽媽並非N市本地人,喬柳以前在家時,只和爸爸說家鄉話,和媽媽是說普通話的。所以她在北京和何尋剛“同居”時,喬媽媽打電話催她找男朋友,被何尋聽到的那次,說的也是普通話。
喬媽媽雖然來N市很多年了,但她原籍來自北方一個重男輕女出名的省份,小時候女人都不能和男人上同一個桌吃飯的。喬媽媽嫁到N市後,覺得南方男人好多了,知道疼老婆,女人地位高,所以一直希望喬柳也找一個N市本地的男孩子。
哪想到現在的何尋不但來自北方,還來自傳說中最目下無塵的帝都,家世差距又這麼大,喬媽媽十分擔心女兒以後的處境。
喬柳安慰道:“不會啊,媽媽,你小時候那都是什麼年代的事了,北方現在也不那樣啦,他對我好得不得了,你們真不用擔心的!”
喬媽媽固執地不相信,還是眉頭緊鎖,憂心忡忡,顧慮重重。
晚飯上桌時,喬爸喬媽對著何尋,表情尷尬。作為招待客人接風洗塵的第一頓晚飯,卻連一個像樣的大菜都沒有,誰都瞧得出這不對勁,很失禮,不是待客之道。
喬爸爸不安地搓著手,訕訕道:“小何,不好意思,怠慢了啊。”
何尋卻很有眼色,他早覺察出他們像是很不歡迎自己,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出錯了。這時便乖巧地一邊幫忙拉椅子、布碗筷,一邊面帶微笑道:“怎麼會,這大冷天的,就是吃火鍋最好。”
他這一微笑,暖若春風拂面,彬彬有禮,唇角的弧度漂亮完美得無懈可擊。何尋氣度高華,儀態太好,白皙手指搭在老舊粗糙的餐桌上,連布碗筷這樣最簡單最普通的家務事,他無意識做出來的都能做得那麼優雅無瑕。喬爸喬媽頓時壓力更大了,吃飯時一直拘謹地低著頭,生怕不小心吧唧嘴了或者嚼出聲了給女兒丟醜,不敢說一句話。
何尋暗覺不對,自己好像又出錯了,可仍然不知道錯在哪?
何尋心裡也有點汗,饒他經歷過的場面再多,可從沒經歷過這樣的。自從踏進喬家的客廳以來,他就一直被別人用一種看珍稀動物一樣的眼光偷偷觀察。剛才那些跟過來看熱鬧的鄰居大媽,新奇地打量著他的全身上下一舉一動,彼此交頭接耳間叨咕的是他完全聽不懂的方言。而他用普通話嘗試著向喬爸爸搭訕時,大媽們又都以一副“哇塞,舌頭怎麼能捲成這樣”的表情,像聽新聞聯播一樣的聽他說話,讓人鴨梨山大。
好不容易等到吃飯了,鄰居們散去了,何尋本來以為情況能好轉點,卻沒想到飯桌上仍然如此,喬爸喬媽一句話不說,也只管用眼角餘光對他的一舉一動偷偷觀察。
這種被當成了珍稀動物一樣圍觀的感覺……好尷尬……
喬柳幾次幫忙想活躍一下氣氛,但也活躍不起來。大家在一種詭異的沉默中吃完了晚飯。
吃完晚飯,滿屋子的火鍋味兒縈繞不去,喬媽媽把窗子開啟一道縫透透氣。
外面已經入夜了,夜色朦朧,天上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連遠處的路燈都籠在一層淡薄輕紗般的霧氣裡。光暈淺淡,清清冷冷。
一團冷霧幽幽地從窗縫鑽了進來,像冰水一樣瀰漫漾開,其間夾雜著幾星水沫。喬媽媽連忙又把窗戶關上,不一會,只聽滴滴答答的雨聲敲窗,外面下起了小雨。
江南冷冬的夜雨,最是要命。
何尋偏偏穿的是一襲黑色開司米長大衣。簡潔考究,十分帥氣。他生活的環境從來都不需要考慮溫度問題,夏天有空調,冬天有暖氣。車子的真皮座椅自帶加熱系統,出門在外只住私人會所或五星級酒店,服務精細到連第二天要穿的襪子都有人負責事先烘暖。他在北京時,外套只套件長風衣就可以過冬,這次還是喬柳事先囑咐了,才穿上大衣的。
何尋今天進門時,還差點按他平時的習慣,把大衣脫掉。幸虧喬柳叫住了他才沒脫。慢慢地,他發現了——真的不能脫,這屋裡竟然是越坐越冷。
吃晚飯時有火鍋的熱氣,還好一點,現在沒了,夜又深了,窗外冷雨淅瀝,漫漫寒意飄飄嫋嫋無聲無息地幽幽襲來,冰水一樣浸透了大衣。何尋從沒體會過這樣陰寒入骨的溼冷,臉色開始發白。
喬爸喬媽都看出來了,連忙開啟取暖器。
但因為他們之前心懷敵意,故意沒多準備,家裡除了夫妻倆自用的一臺功率大的油汀電暖器外,就只剩一臺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