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周晉安一十五年,南寧府,益州郡,永昌縣,百花洞。 四月十三,小滿。 此時已是未時(13:00—15:00),烈陽高懸,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候。 李佩蘭揹著一揹簍冒尖的雞草,急匆匆往家裡趕。 小滿過後就是芒種了,到時候要下種子,可家裡的地還沒整理出來,這也就是今年雨水少,若是往年只怕種子早已下地了。 這兩天全家出動,抓緊翻地,因著早上比較涼快,她就跟著多幹了會兒活,沒想到一不小心就未時了,若不是老爺子喊有點餓,只怕她還沒發覺已經到了飯點。 婦人被壓彎了腰,步履匆忙,額頭上的汗水將頭髮打溼,一綹一綹的貼在臉上,有的汗珠則是順著臉頰流到下巴處,再一滴滴打在地上,隨後融入泥土裡,最後消失不見。 她想著再快點,再快點,老爺子跟孩子他爹還在地裡幹活呢。 現在天熱,乾的還是體力活,餓久了那胃可是燒著疼。 她走得匆忙,也就沒注意到村尾大槐樹下坐著的幾個婦人。 “咔嚓、咔嚓!” 磕瓜子的聲音在這炎熱的中午,格外的清晰。 “呸、呸、呸!”婦人往地上呸了幾口,“我說桂蘭你家這什麼瓜子,莫不是把壞的拿出來吃了,怎麼還有黴的?” 劉桂蘭瞥了她一眼,眼裡帶著譏諷,“你家的好,你倒是拿出來吃啊,你去問問,這誰家賣相好的不是拿去賣了,還跟你似的都留著自己嚼啊?” 說著,伸手一把將那人手裡剩下的全拿了過來,“不吃拉倒,誰還求著你吃了!你家的好吃也不見你拿出來,吃別人的還挑三揀四的,慣的你!” 劉桂蘭說完順帶著身子微微一轉,只給那人留了個後腦勺。 “誒、誒、誒,”這人也是個臉皮厚的,她拍了拍劉桂蘭的肩膀,“你看那個,是不是佩蘭啊?” “嘖、嘖、嘖,以前就屬她家有錢,這風水輪流轉啊,現在過的,吃了上頓沒下頓的。” 劉桂蘭肩膀一甩,將她的手甩了下去,“我說張桂花,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整天東家長西家短的,那麼喜歡嚼舌根子怎麼不去他家門口嚼?懶得搭理你,欺軟怕硬的東西。”說著就起身走到路中央,等著李佩蘭。 看著她腳步虛浮,頗為吃力的樣子,劉桂蘭將手裡的瓜子塞口袋裡,立馬迎了上去。 “李姐姐,怎麼背這麼多?” 李佩蘭停下腳步,艱難的抬頭看向她,臉上露出了幾分虛弱的笑,氣喘吁吁的。 “早上涼快就多幹了會兒,沒想到做過頭了,這不趕著回去給老爺子他們做飯呢嘛,這雞草都長在水邊,可嫩了,若是不割,到時候老了也可惜,就都給揹回來了。” 說著,她把揹簍往上顛了顛,臉上的汗水流得更快了。 “你家雞不是挺多的嘛,一會兒抱點回去,我家那幾只也吃不了這麼多。” “行啊!”劉桂蘭沒跟她客氣,笑著應下,她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接過她的揹簍,“李姐姐,我來吧!” 李佩蘭也沒客氣,將揹簍放了下來,“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氣了。” “客氣啥,咱們倆誰跟誰啊,再說了你要跟我客氣那我才要生氣了呢,” 她顛了顛揹簍,“而且這也沒多重,不過,你身體不好怎麼還下地啊?” 劉桂蘭力氣大,這點重量對於她來說還真算不了什麼,滿滿的一揹簍雞草,她就跟沒背東西似的,步伐輕快得很。 李佩蘭擦了擦額頭的汗,聲音柔和,“眼看著馬上就要小滿了,家裡的地還沒翻完,就想著跟著過來做點輕巧的活,也不累。” 劉桂蘭點了點頭,“小青怎麼樣了?身體好點沒?” “差不多了,她爺心疼她,讓她在家多歇兩天。” 兩人並肩而行,說說笑笑往村頭走去。 李佩蘭家住村頭,劉桂蘭家就在她家隔壁,兩家交往甚密,關係也比較好。 看著那兩人的背影,張桂花呸了一口,跟身邊的人說道:“這劉桂蘭也不知道圖什麼,整天跟在李佩蘭身後,跟個婆子似的,忙前忙後的,也不見她得了什麼好處啊!” “誰知道呢,我也納悶呢,你說這老蘇家,就目前這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情況,她能落什麼好處,畢竟又不是以前的老蘇家了!” “說不定人家就是喜歡熱臉貼冷屁股呢?” 幾人對視一眼,哈哈哈大笑起來。 “不過,往年他們家的地可是最先翻好的,怎麼今年這個點了才動手啊?”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張桂花語氣裡滿是酸味,“前兩月,鎮上有活,她家裡的幾個勞動力都去接活了,我估摸著賺了不少錢呢!” “賺再多又怎麼樣,欠了一屁股債,家裡還有三個藥罐子,這老的老,小的小,就靠那幾個大老爺們兒,哪裡扛得住,再能幹,這身體早晚也要垮了!” “我聽說她家老大前幾天從山上滾下來,把腦袋磕破了?”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