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3 / 4)

小說:森林中人 作者:中國長城網

只顧述說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只怕剛剛扯到正題上,便已經無力在往下說下去了。我也害怕她談這一類看似在述說自己的心事,其實確是在同我們作死前的總結和回顧,也是在預先同我們決別,這種委婉的告別實在令我覺得可怕,這種淒涼宛如無聲的眼淚,傷透人心。

我之前可並不是這樣想的呀!

“你要說什麼就直說吧!這裡沒有人會怨你,你有什麼話儘管說,我們都在這裡等你說呢!”顏雨潔的話能給她鼓舞。

“我想,在我離去之前,”,陳玲鈴把眼光艱難的從我身上移到天花板上,然後又直直的盯住顏雨潔,“我同媽媽已經商量好了,我想要苒小丫做我的妹妹,我要關心她,愛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

她說到這裡,用那隻瘦弱無力的手抓住顏雨潔,後者便用兩隻手握住它。

“她已經是你的妹妹了,她不是一直叫你姐姐嗎?”沒有什麼話語比這更能刺激病人了,無論是從哪方面。陳玲鈴突然睜大眼睛,把手伸到還在母親環裡沉睡的小姑娘身上,嫣然的笑了。但這笑確彷彿是有點抽泣的笑,我看到她眼睛裡閃著讓人憐憫的淚珠。在這一點上,一個將死之人還如此的掛念著別人,的確令我有些不平,我恨她對我,對自己為什麼會如此苟刻。

她現在一直過得很快樂,並將一直快樂的活下去。我現在唯一期望並擔心的,是你的病情,如果你能活下來,對我的生活將莫大的鼓勵。這是顏雨潔說的,也許她覺得陳玲鈴能夠活下來,她的女兒也一定還有救。

“我已經無藥可救啦!”陳玲鈴突然承現出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來,她側過身子,想要立起身。這次顏雨潔沒有命令她繼續躺下,我忙著把她扶起來,在她身後支上枕頭。她斜靠在牆上,理了理頭髮,一雙充滿誘惑力而又毫無生氣的眼睛盯住我,眼神中略帶點祈求的神色,似乎在請求我原諒她接下來要說的一些我並不想聽的話。我望著她,心中又被悲痛縛住了,她體內承現的衰敗並沒有逃過我的眼睛,在她的精神達到我們意想不到的活越成度時,我們便要知道,衰敗也會接踵而至。“我已經活不過這個夏天了,”她的眼光一直在我和顏雨潔身上徘徊,“我知道很多話不該說出來,比如說“死”,就像很多人害怕在下雨天聽到烏鴉的叫聲一樣,他們也非常忌諱在病人面前提這些可怕的字眼。但事實確是這樣:人們不可避免的聽到類似這樣的事情,他們任由情緒或環境來支配他們。當某人因聽到烏鴉的叫聲而為此悶悶不樂。或因此鬱鬱寡歡,情緒低落,因而做錯了事,他確把這歸糾為烏鴉的不吉利的叫聲。我說這件事,並不是說我也害怕,只是我覺得自己即然要死了,就要坦然面對,不能因為害怕就避而不談。我只希望你們也能坦然面對我的即將離去。”

我們當然能夠坦然面對,我們也夠坦然面對了,在她以這種語氣談到自己人的死的時候,我們並沒有因此嚎淘大哭,甚至連眼淚也沒有揮撒出來,如果不是我們坦然面對,又能說明什麼呢!但我確無法用行動上的缺失和笨措來掩蓋我內心的痛苦,我的表情騙不了任何人。一個已經心碎的人,他的所有表情動作和語言上的表達能力都將變得毫無生氣、毫無意義並將不在再被人接受。別人能夠接受的他已經表示不出來了,他已是那個頹廢、委靡、意志消沉、情緒低落的可憐蟲了。我害怕變成這樣,更害怕變成這樣後自己並不敢承認,我也只能任由這件可怕的事情繼續發展下去,並不曾有膽量要改變一下事實,我害怕自己觸到了心靈深處的那一點痛苦後,又忍不住要用另一種痛苦將它淹蓋。

“我頭有些暈,還是讓我躺下吧!”陳玲鈴突然說道。一陣手忙腳亂,我們把她移下去,讓她躺平,“我恐怕凶多吉少了,立起身子都已經十分困難……”她又開始述說自己的種種不幸和病痛帶給她的可怕症狀,我害怕聽到這些,我開始覺察出她的聲音漸漸的在變了,表情也突然平靜下來。我感覺到她說話的聲音,語氣開媽飄忽不定,我知道這個可怕的徵召終歸還是來了。

我不知道她還能支撐多久,接下來的時間裡,我乾脆一步不離的照顧起她來,這些日子,我沒有回過一次家,除了有兩次跑到城裡去買藥,我幾乎寸步不離她左右。顏雨潔也留了下來。她的孩子在這裡過得如此快樂,為了孩子,也為了她心中留存的對病人的寄託,她沒有理由不留下來。她不想看著病人不明不白的死去,這更是她以後不想在自己女兒身上看到的。而她留下來的一大好處,就是她一個人做了我們全部要做的事。早晨她做飯,飯後她就開始打掃衛生。先是病人的房間,然後是自己暫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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