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看向一直沉默著的軒轅知秋,皺起了眉頭。
“既然你知道我是那個扮作蒼辰子的人,那麼你也該知道……我會秘術。”
玖葉笑著,抽出了劍,將凌溪雲踩在腳下。“應該說是你太大意,還是該說你太天真呢?”
鮮血自他的唇角溢位,他伸出手,想要拿回那自己的劍,可是另一把劍已經刺穿了他的手背。紅燭閃動,牆上的黑色的影子閃爍不定。
“若是下決心殺我,何苦招招留情……”玖葉的笑容宛如夜間的修羅,卻不是猙獰,而是邪氣。他的瞳孔帶著血腥,那血腥裡印著昔日與他一同奮戰的同伴的血。
凌溪雲回過頭,絕麗的臉上閃過乾淨的笑容:“如果我真的殺了你,她會傷心的啊……”
玖葉怔了怔,遲疑了片刻,揚起手將長劍刺穿他的心臟。
“下雪了……”
趙嫣站在走廊上,喃喃道。蘇壞也抬起頭:“今年的雪下得很早啊。”
“恩……”看著一望無際的白,趙嫣突然感到雙眼一陣刺痛,她眨了眨眼睛,眼前忽然一片血色。
“嫣兒?”蘇壞轉過頭,見她的眼中湧出血來:“你怎麼了?!”
趙嫣搖了搖頭,將手捧著眼睛:“不知道,突然……”她彎下身子,猩紅的血濺到白色的雪地上。她恍然看到一個一身白衣勝雪的漂亮男孩朝揮了揮手,隻身走入迷茫的風雪當中。“好疼…”她喃喃地說,彷彿有什麼重要地東西自她身上崩塌抽離,霎時間天昏地暗。
“知秋?知秋?!”蘇壞大聲喊道,軒轅知秋自屋內嘆了口氣,將桌上的算籌灑了一地。他緩緩地走了出來,看著趙嫣的背影,再看著白色雪地上刺眼的鮮紅,閉上了眼睛。
“你站在那裡幹什麼,過來看看是怎麼回事啊!”蘇壞急道。趙嫣跪在地上,怔怔地看著那耀眼的血痕。耀眼的血痕落在地上,彷彿這片雪也有了感情。
“他死了。”知秋說,六百年來不曾浮動的心,似乎有什麼從中流淌而過,轉瞬又消逝無蹤。
“知秋,你在說什麼?”蘇壞怔怔地看著他。
這時一個身著甲冑的戰士衝了進來:“大人,他死了,南宮夢死了!”
軒轅知秋睜大眼睛,下意識地看向天空。南宮夢死了?他的命星消失了?!
趙嫣半抬起頭,空洞雙眸望著無邊的黑暗。“是麼……”
鮮血濺了滿身,不曾想過一個人的身體裡可以流這麼多血。玖葉放下劍,望著地上那張慘白的臉。
如果他不來這裡,他是不打算殺他的。可是人生中,總有些意外的事出現。
突然他轉過身,往屋內走去,那張剛才還躺著十奎的床鋪突然就空了。玖葉怔了一下,頹然坐了下來,緩緩地將銀髮束到背後,唇邊的笑容彷彿有些淒涼。他好像又聽到一個單純地聲音喊著要喝桂花粥,然後那聲音就冷了下來。
他拋下身上濺雪的紅衣,將手摸到鬢角間,稍稍用力,銀髮如瀑般垂了下來,鏡子裡顯出一張熟悉的臉,那是玖葉的臉,是玄陽世子在世人面前的臉龐。他最擅長的就是演戲和易容,一生當中不知多少次畫皮,裝過多少人,有時他不知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還好他手上的血總會提醒他他是誰。
“南宮,我聽說你很會做詩,這次我們要是勝了你叔叔,送我一首詩好了。”
“……好……未開,……早已逝……”
“這句子太悲傷了,不好。”
“那就當是送給我吧。”
趙嫣睜開眼睛,接過映雪手中的茶。忽然就不記得那時他所念的是什麼句子,她想起了另一句話,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本就是一個那樣天真和善良的人,卻必須面對生命中最極至的無奈……
“眼睛還疼麼?”蘇壞走進來,看她早早坐在那裡,吃了一驚。
趙嫣搖了搖頭:“已經沒有感覺了。”
蘇壞怔了片刻,坐了下來,猶豫了一會兒,說:“聽說他是半夜裡走的,病得實在太厲害了,以他的身體繼續下去,或許也是一種痛苦……”他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卻什麼也說不下去。
軒轅知秋走了進來,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然後趙嫣開口了:“今天早上我收到一封信,是南宮光派人送來的。她說是我害死了她哥哥,明明病得那麼重還要到宛南親自觀戰。他是死在宛南,所以南宮光不會將那片地方還給破陽,也不會出兵助我們對付秦湘王。從今天起,永川族便是我們的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