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生寒的笑聲。
流蘇毫無預兆地咯咯笑出聲,豔麗的紫羅蘭聚集的水花,在燈光下,隨著她花枝亂顫般的笑,好像隨著炸開一點星光,等到流蘇終於笑夠了,她平靜地看著白珩,“你知不知道,這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麼?”
“你如果不回來,我會帶著這個秘密入土,就當你已經死了;但是你回來了,你就是紅月谷流亡在外的通緝犯。”
第三空域負責紅月谷殘餘份子的抓捕,防止這個組織沉渣再起,死灰復燃。而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更何況,白珩應該恨毒了紅月谷。
“我可以讓你更討厭我一點,”流蘇纖指繞著髮梢,微微一笑,“你當初誤闖虧月谷時遇到的輻射線,是我架設的。某種程度上,是我害你變成病變人類的。”
第十八章 虧月谷
中州地廣人稀,除了三大經濟行省——格桑行省、烏坦達行省、博洋行省之外,絕大多數地域荒無人煙,少有鳥語,和寸土寸金、蟻族蝸居、擴建到十環的聯盟帝是兩個極端。
要是放在文明時代,虧月谷是個非常好的文化景點,這個峽谷應四時而千變萬化,日落時分,夕陽斜暉,殘陽如血,虧月谷的峽谷斜壁上五彩斑斕,瑰麗紛雜,在一望無際的荒寂土地上,融進世間一切的顏色。
然而,白珩就是在虧月谷裡,失了人生的彩色。虧月谷的山谷口,旁逸斜出一塊巨石,怪石嶙峋,如同事前巨型動物的利齒,咬下天空的一角。哪怕是在月似銀盤的中秋佳節,霸道的巨石也能切去明月的一角,虧月谷中,人有悲離不歡合,月有陰晴缺不圓。巨石彷彿能將天劃開一個口子,更能阻止月盈人合。
那塊巨石就是紅月谷架設的輻射器,流蘇少不更事時犯下無數糊塗事,但這一處卻讓她刻骨銘心,她以為自己是和白珩一起“變成”病變人類,現在回想起來,只是被撤去哄人哄己的一張人皮,原形畢露而已。
世界上沒有什麼是可以感同身受的,只是有當流蘇一朝淪為病變人類時,才能感覺到那種滋味,先是恐懼,再是絕望,然後是仇恨,最後是自我厭棄。
就像她那是對洛林說的,“我和你不一樣,我們人類都是群居性的動物,會和光同塵,為了融入那點虛假的溫暖,會強迫自己接受周圍的價值觀,每種意義上也是一種同化。我被同化地很徹底,覺得病變人真是骯髒,合該被我們當做實驗的小白鼠。”
“如果沒有曙光之心,我會為自己的存在羞恥的。”
白珩一絲不苟地看著流蘇,無悲無喜,無怨無怒,鎮定地讓流蘇覺得自己的用心如此醜陋而淺薄,只聽他說,“如此,我們算是兩清了……”
“可是白珩,曙光之心是假的,我們現在、將來、永遠都是病變人類!”流蘇希冀在他臉上看到一絲裂痕,但是未果,白珩整個人沉穩得像一座,而她卻是螻蟻。
“我知道。”
“你不恨。”
“不。”
“為什麼?”流蘇不依不饒,步步緊逼。
白珩沉默片刻,他一向不善言辭,“我不知道。”
別一個個的都和她說不知道,洛林先生一句“我不知道,我只是相信”我就要瘋了,你現在也說,“不知道,只是不恨”。
難道到頭來,可悲可笑可憐的,只有她雲流蘇一個人?你們具是德藝雙馨的正人君子,就她一人是以己奪人的鬼蜮小人!
雲流蘇這個人年少時就際遇坎坷,難免心智不全,偏執陰毒,偏又不蠢,跟著雲疏桐耳濡目染,手段有幾分,心機有幾分,既自卑又自負,妄加揣測他人,自以為是為非,一旦事與願違,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即使表面看不出來,心裡也憤憤不平,耿耿於懷。
其實她也只是偏執而自負著,懦弱而自卑著。
“你……你……”她笑容帶著虛幻,有些扭曲,像是一塊被人抓皺了的牡丹繡帕,“你從來沒有想過,一旦曙光之心失效,你該怎麼辦?”
“軍人,從來不迷茫。”
洛林也是軍人,正百八經的特選組神槍手,他也會迷茫,憑什麼你不迷茫,就因為你克己奉公,服從指令,所以可以堅如磐石,刀槍不入?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定位,如果你迷途不知返,不妨想一想,自己最初的方向。”
流蘇低下頭,勾起的唇角看上去有些悽然,“我一向隨波逐流,一無所有。”
她的言行是學雲疏桐的,她的身份是雲疏桐偽造的,她的思想是紅月谷灌輸的,連她所謂的理想,也是紅月谷第一空域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