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預料到這隻骸魔會追趕上來。
那隻骸魔周身繚繞著藍色的火焰。半張臉秀逸俊美,墨玉般的瞳仁如點漆,半張臉森森白骨,黑黢黢的眼窩令人毛骨悚然,他手中執著一把鐳射劍,身上掛著一塊看不出質地的破布。
流蘇恍惚間居然覺得,幽藍色火焰包裹中的骸魔,有種隔絕天地的哀默,周圍的是是非非、庸庸擾擾都如過往煙雲,他眼中倒映出的唯一痕跡,就是這座飛行器,或者是飛行器中的喬一白。
她一定是瘋了才會這麼覺得。
飛行器中的紅色警報閃爍,如同魔鬼不定眨眼的血眸,流蘇好一會兒才從那個骸魔身上抽回視線,那頭葉執都快急瘋了。
“雲流蘇下士,雲流蘇下士,雲流蘇!你聽得見嗎?”
“聽得……見……”
簡單的三個字在骸魔的下一輪攻勢下支離破碎,飛行器如風狂浪急中的一葉扁舟,劇烈搖擺不由自主,流蘇撐著操作檯,咬緊牙關,以免牙齒可破唇瓣。好一會,她才扼止住上湧的暈眩和嘔吐感,站直身體,回頭看著那隻骸魔。
她看到那頭骸魔優雅地抽回鐳射劍,請原諒她用優雅這個詞來形容。
因為那隻骸魔朝著飛行器欠身行禮,一個標準的、紳士地擊劍禮,這個禮節不似陸宸那麼富有嘲諷和譏刺,彬彬有禮下是尖銳的稜角,而是帶著穩秀和風度,具有林下之風。像是文明時代古歐洲中世紀的騎士,不是和風車挑戰的唐吉可德。
謙恭,正直,憐憫,英勇,公正,犧牲,榮譽,靈魂。這八種騎士的美德,她一定是瘋了才會覺得出現在一個骸魔身上。
“雲流蘇下士,你和喬一白下士先走!”
流蘇在胡思亂想地嘈雜中,她找到了葉執的聲音。
她駕駛著飛行器一個轉彎,破損的尾翼搖擺出並不優美的弧線,甚至顫顫巍巍,還掉下了一個零件。正前方的螢幕像是帶著雪花的老式電視,訊號不穩,勉強看到前方的情形。
葉執橫劍一攔,擋住了骸魔前進的腳步,他眉頭緊皺,雙腳陷入黃沙之中,整個身子一個下沉,像是被千鈞壓頂,揹負著五嶽。承受著巨大的重壓,他的翼骨突出到突兀的地步,似乎馬上有一對翅膀從體內綻放。
骸魔眼中燃燒著幽藍色的火焰,眼裡倒映著搖搖欲墜的飛行器,它眼裡的神色流蘇很熟悉,她在林卿兮身上見過,也在陸宸眼中出現。
這種感情,被稱為執念。
幽藍色的火焰中,夾在這一絲雙眼的猩紅,如同湛藍色的天幕一角染上的落日紫霞,燦爛也昭示著日暮西山,那隻原本在流蘇眼中帶著騎士精神的骸魔,一瞬間裹挾著暴躁和毀滅的力量,硬生生地推開葉執,抬腿就是一腳。
此時的葉執不暇騰出手來,但是他眉都沒皺一下,在腳骨觸及葉執身軀的那一剎那,另一把鐳射劍斜刺裡躥出,為葉執格擋下一半的力道,饒是如此,葉執也吃痛的悶哼一聲,踉蹌著後退幾步。
出手的人是李非,這裡除了李非,沒有人能做葉執的盾牌。第七小組的成員也是身經百戰,但是在這時集體掉鏈子。不知是刻意為之,還是大腦犯渾。
虎口裂開了一個大口子,李非站在骸魔和葉執之間。瘦弱的小身板卻堅硬得像銅牆鐵壁,不會後退一步半步。
“啟動小型導彈!”喬一白冷靜地插話,再討厭葉執也不想讓在場的人全軍覆沒,但卻被葉執厲聲何止住。
“不,不能傷害它。”葉執和那隻骸魔面對面,站成兩端,“這麼多年,我從沒看過這麼特別的骸魔。它比我們所有人加在一起都要精貴,具有的價值無可估量。所以,絕對不能動它!”
葉執將鐳射劍朝著旁邊一揮,甩去劍尖上的血水,蜿蜒鬥折的血珠像是某種蔓延開去的光。葉執冷色調的眼眸染上溫和的漣漪,他不能讓監察官受傷,也不能放跑這隻無與倫比的骸魔,他想用血肉之軀做成囹圄,哪怕死,都要困住他。
他是想殉道!也想解脫。
“我知道了。”流蘇低聲應答。飛行器緩慢地駛離現場,讓喬一白覺得不可思議。
“雲流蘇下士。謝謝!”葉執握緊鐳射劍,骸魔的雙眼縮成針尖般大小,它怎麼也不想放跑那座飛行器,但是超前走了幾步,就遇到葉執的阻擋。
“順便問一下,雖然現在問這個問題有點晚了,但是……檢討書幾千字。”
在喬一白的錯愕,李非的憤怒中,流蘇的聲音再度響起,某個不惹眼的紅色的光點悄然出現在葉執的脖子上,流蘇指尖輕輕一勾,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