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他聲音已低,“我不過是個奸生子……”
奸生子和嫡子庶子日後一樣可以繼承家中財產,可是身份和名聲就低人一等了。柳定澤只有方青一人,也不見妾侍,那定是奸生子了。這樣的身份,他已揹負很多年。
柳定澤聞言,看著這個與自己生得七八分像的兒子,可見性格的軟弱,更可見心底的自卑。明明兒時那樣頑皮開朗,接回柳家,自己再不曾理會過他,等如今想起這兒子,才覺已晚。
他是憎惡鄭素琴,也不喜排斥自己的柳芳菲,可因為想將那骯髒事忘得一乾二淨,便將曾親近他總不避嫌喊他爹的柳翰也排斥在外。他開口道,“你說說是哪家的姑娘。”
柳翰已後悔說了,良久才道,“翰林大學士郭大人的十姑娘。”
熟知朝堂能將上至一品下至九品京官名字都背出來的柳定澤不用多想,就記起那位來,“知道了。”
柳翰慶幸他沒有多問,正想著要怎麼離開這讓人侷促不安的地方,就聽見下人在外頭說八姑娘來了。
方青是打算和柳芳菲說說婚事的,畢竟年後便是十七年華,做哥哥的在這怕他不好意思開口,便說道,“你回房用功吧。”
柳翰如釋重負,這又被柳定澤看在眼底。等柳芳菲進來,柳笑笑已剝了一捧松子,又跑了過去給她吃。
柳芳菲少吃這些零嘴,也不愛吃,便推了回去,“笑笑吃吧。”
柳笑笑扁嘴,“大哥不要,二姐也不要,以後笑笑再也不剝了。”
方青笑笑,“你怎麼不問我?”
柳笑笑說道,“爹爹會剝給娘吃,我怎麼能搶功勞。”她一本正經說著,可讓屋裡的人忍笑。
柳芳菲見他們如一家人,自己依舊像個局外人,已然習慣,竟也不羨慕了。聽見方青和自己說婚事,便說道,“並沒有。”
方青說道,“同僚中可有?”
“沒有。”柳芳菲說道,“如今正步入仕途,不想因此分心,芳菲並不著急,您不必擔心。”
方青說道,“你已是十七年紀,到底還是該尋個好人家了。”
柳芳菲默了默,“若母親有合意的人家,便為芳菲做主吧。”
“終究還是得你歡喜的才好。”方青因和柳定澤也是歷經了一些磨難才結為夫妻的,因此雖和她沒有母女情分,但喊了自己這麼多年母親,還是想讓她心甘情願嫁喜歡的人,“將心思稍稍放在別處吧,別總埋頭苦讀。買些胭脂,歡喜什麼首飾也去買,銀子若不夠便跟我拿。”
柳芳菲心頭微動,“謝過母親。”
待她出去,方青才道,“這孩子脾氣倔得很,我擔心她真的一心撲在仕途上,耽誤了婚事。”
柳定澤說道,“隨緣吧。”他笑道,“你我成親時,不是二十好幾了麼?”
方青瞧他一眼,“我還記得那日拜堂,你嫌棄我來著。”
柳定澤忙同她求饒,那時哪裡懂這個。柳笑笑抬眉看著爹孃一如既往和睦,也笑了笑,還是這樣好,再不要吵架,再不要誰也不理會。她終於將剝好的松子全都倒進嘴裡,吃了個痛快,真開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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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梅已開,大殷皇宮裡的梅花因下雨之初便架起長棚,未沾雨水,開得更好。便招待大楊使臣入宮賞梅,蘇定自然在列,柳雁也隨行前去。
兩人都是不爭不搶之人,一心賞梅,步子便落在了後頭。
廊內有梅,棚外有雨,梅花顯得冰心玉骨,蒼古清秀。
蘇定見柳雁看得入神,問道,“你這麼喜歡梅麼?”
柳雁輕輕搖頭,“我想起宋宋了,她喜歡梅,尤其是臘梅。”
蘇定知道宋安怡已過世的事,也知曉兩人情誼頗深,說道,“你是要一直撫養她的孩子?”
“嗯。”只要齊家不介意,柳雁便會一直把她帶在身邊。瑾萱姓宋,如今是,以後也都會是。若真由她撫養,她會親如她的生母,一如李墨荷待自己那樣沒有二心。
前面的人時而有笑,相反兩人這邊靜默許多。蘇定忽然笑道,“果真是不能再同往昔了……你我竟生分到了這種地步。”
柳雁說道,“這倒也不奇怪……”
蘇定默然稍許,也點了頭,“確實。”
離別多年不說,又沒一起共事,書院一散,兩人的牽絆好像也更散了。更何況柳雁知曉蘇定對自己的心意,若還同往日,讓他多有念想,那自己便是罪人了,也對不起齊褚陽。
有些事哪怕是自己心中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