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也無。
她對國師的話並不驚訝,可並不代表她不在意,她現在怕死得很。
孩子還小,弟弟們未歸,家裡還有兩個確實需要精心照顧的老母親,睡在身邊,寵愛了她快近十年的丈夫更需要她的陪伴。
如若是生死劫,她死了,他們怎麼辦?
她舍不下他們。
來這世這麼久了,謝慧齊頭一次感覺到這麼害怕,之前她還想她不怕報應,可現在這話經由人的嘴落了音,她才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死亡的恐怖。
也是因為如此,她也才明白為何他對她的出行越管越嚴,即便是去道觀上個香,也是得由他帶著她去。
謝慧齊想了半宿,想得頭都疼了,黑暗中她回過頭去看他的臉,沒有月光的夜晚,只能看清他模糊的輪廓,但不需閉眼,她都能清楚描繪出他的樣子來。
就是孩子都這麼大了,她也能清晰從他身上感覺出他對她的感情來——她不是真正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她知道,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是把她當一輩子的妻子來愛的。
她知道哪怕她再多活十世,恐也難找出性情如此堅韌高潔的男人來與她相伴一生。
就是因為這份感情的珍貴,也就更讓她捨不得。
想想,現在她擁有的所有的一切,居然沒有一樣是她捨得的。
原來,她也夠貪婪的。
黑暗中,一直以為自己看得開的謝慧齊自嘲地翹起了嘴角,合上了沉重不堪的雙眼。
怕,她實在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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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聽過幾日進宮的國公夫人想順道拜見他後,他模糊一笑,朝來跟他說話的齊國公頷了下首。
“好。”
齊國公也點了下頭,一句話也沒多說就帶著尾隨的公公走了。
他走後,國師依陽在亭中打坐,直到老家人提著茶壺蹣跚而來,他方才睜開眼。
“喝口茶吧。”老家人把粗茶倒了出來,放到他手裡。
“你跟齊國公送句話去,讓他夫人給我帶點吃的來。”打完坐的國師突然想起了這事,當時都忘了跟齊國公說了。
“好,我等會差人去說。”
“嗯。”國師把一碗粗茶麵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都這麼多年了,他師弟煮茶依舊能把茶煮得跟毒藥一樣難喝,幾十年的手藝一天都沒變過,不容易。
國師最近在宮裡日子過得甚是輕快,自從皇帝跟他求了藥,能多活些年頭後,這時間在於他就更是彈指一灰間了。
老家人知道他的心情好,就又給他多倒了一碗茶。
國師瞥他一眼,沒再去接這碗茶了。
老家人嘿嘿地笑了起來。
謝慧齊應了梨妃之請進了宮來,帶著小金珠跟梨妃說了小半天的話,末了去了趟東宮,跟若桑用了午膳,就又回了梨妃宮,把小金珠和小麥小綠她們留了下來,打算只帶小紅去。
她半路已是囑咐了小金珠陪梨妃娘娘一會,小金珠照顧兩位祖母已頗有心得,再照顧一位,對於愛照顧人來說的小金珠來說不是什麼大事,且她也喜歡這位身上帶著甜香味的梨妃娘娘的,所以在謝慧齊朝梨妃告退,說要去拜見國師大人後,小金珠也只朝她阿孃揮了揮小手,道,“你去罷,阿孃,我會乖乖的。”
梨妃抱著小金珠就沒挪動過手,這時候也是朝謝慧齊溫柔道,“去罷,孩子我定會替她好好看著的。”
她是真沒想到,齊國公夫人會放心把他們家的小金珠交到她手裡。
哪怕是多帶半個時辰,於她來說都是好的。
宮裡的孩子,即便是她有心想抱,那生他們的娘也沒一個會答應的,現在能抱到手,她是不可能讓孩子在她手裡出事的。
謝慧齊聽了微笑點頭,福了身就告退下去了。
她出了梨妃宮,國師的老家人就在宮門前候著她了。
再見到他,老人家的腰比之前更駝了。
謝慧齊走了幾步,見他跟在她身後,便頓住了步子,等他走上來跟她齊肩了才繼續提步。
“國師和您在宮裡住得慣嗎?”謝慧齊開了口。
“他住得好,在哪都住得好。”老家人問了話,頭往後看,直往小紅手上提著的籃子看,鼻子還嗅了嗅,“小姑娘啊,我好像聞到了桂花酒的味道……”
謝慧齊笑了起來,“是前年釀的桂花酒,還沒兩個年頭呢,不過也好,不醉人,溫一溫當果酒喝再好不過。”
“那你捎了幾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