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母者,見著遠歸的孩子最欣慰的不過是他沒瘦,即高且壯。
皮相是最膚淺,也是最能直接寬慰人心的表相。
“孩兒?”門大開啟著,謝慧齊站門口叫了他一聲。
謝由在裡頭“嗯”了一聲。
她舉步進去,跟他說,“你去衝個水,我已讓人去叫你伯伯和哥哥他們回來了。”
謝由正盤坐在地上整理他的包袱,裡面有換洗的衣物,還有幾本書和兩柄短刃,他把要給三哥小哥的東西拿了出來,就又把包袱打了起來。
“嗯。”
謝由起身往浴房走,這時在外頭守著丫鬟趕緊著把薑湯端了過來,他又被堵著灌了碗辣辣的薑湯。
半晌,浴房響起了水聲,送衣物的老管事進去了又出來,跟站在門口打量著四周的夫人道,“夫人,又是衝的冷水。”
準備的溫水還是沒用。
“由著他……”謝慧齊搖頭,拿他沒什麼辦法。
這些她管得他不嚴,也真是隨他意去了。
謝由沐浴好,換了新衣裳,就和謝慧齊回廳堂,謝慧齊在路上跟他說,把他及冠之前的衣裳都做好了,但他長得太快了,看來衣裳要做到像他阿父現在穿的才趕得上他。
謝由本沒吭聲,聽到她說起他二郎阿父,就點頭,道,“好的。”
像阿父好。
謝慧齊見著了他整個人都輕快了幾分,嘴邊的笑一直沒斷,謝由進了廳堂就是吃,他胃口大,什麼都能吃一點,由著她指著盤子說這樣是伯伯最愛吃的,那樣是三哥最愛吃的,大都都是小哥最愛吃的,他每樣都嘗一點,把大家最近愛吃的都吃了一遍。
他變了個大樣,沒一年的時間長高了近一個頭去了,謝慧齊邊照顧著他,也是看著他不放,好在謝由公子只關心吃,也沒拿眼瞪她。
齊國公是頭一個回來的,下人一報說國公爺回來了,謝由就站起了身,擦了嘴和手,就去門口了。
兩男人一照面,齊國公也是看他愣了一下,隨即就回過神來牽了他的手往廳堂裡走,嘴中道,“長大了許多。”
謝由看著他,“嗯”了一聲。
謝慧齊在廊下等了他們,他們一上來,她就朝他問,“二郎也沒朝你打招呼?”
齊國公搖頭。
等進屋坐下,便問他,“想自己回來?”
“我這麼高了,”站在他身前的謝由比了比自己的身高,道,“可以自己了。”
意思是他可以照顧自己了,也可以自己走天下了,齊國公明白他的話,在夫人拿帕過來給他擦了臉後,他在她坐下為他擦手的時候與她道,“他心中有數,你莫要擔心。”
“武藝如何?”齊國公又轉頭問他。
“打敗了阿父。”謝由淡淡道。
打敗了才給他上的路。
“很好。”齊國公嘴邊泛起了笑,因著他這抹笑,謝由就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夾了他愛吃的吃了起來。
“看罷,他連他阿父都打敗了,路上不會有什麼兇險。”齊國公回頭朝夫人笑著道。
謝慧齊覺得在這種事上她永遠都苟同不了她家國公爺,他總覺得就是遇著了危險只要是男人就會化險為夷,而她顧忌的總是那萬一。
這是講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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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由雖是個靜的,但因他的回來府中還是熱鬧了幾分,光他與齊潤的打鬥聲就能讓齊府的後院虎虎生風。
這臨近年底,謝慧齊著實也忙,謝由偶爾也會抽點空來看看她,在她身邊坐一會才去。
謝慧齊也不是沒想過讓他幫著他看看帳,只是這口一開就要被小由公子瞪,家中是誰都是要怕她幾分的,哪怕是國公爺也怕她跟他秋後算帳總讓著她兩分,但謝由卻是唯一的那個不怕她的,要是不如他的意,就會被他眼帶不悅地瞪。
除開初見他的欣喜,這也是個讓她頭疼的。
好在國子監也放了假,休王也放了齊望回來,有了三兒子幫著她處理庶務,謝慧齊不再忙得連國公府回不回來都懶得過問了。
因這年下半年國公府與他府的來往較多,謝慧齊還應幾家夫人之前,當了幾個媒人,出去吃了兩趟喜酒,這一到年底,京中各府與國公府的來往就多了些。
與府外的人都親近了些,自家人就更如是了,即便是容家還有蔡家的也上了門來,皆規規矩矩沒有愈矩,伸手不打笑面人,謝慧齊也是叫了兒子們留意些,出去了也還是要和堂兄弟和表兄弟親近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