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留著。
也許是因為經常用,經常把玩的緣故,鎮紙被磨得很光滑。
魏時想了一下,把這個鎮紙放進了身後的揹包裡,接著,他抬起腳往門外走,在關上門的時候,他最後往屋子裡看了一眼。
那個少年靠在窗前,撩起窗簾,正往外看。
窗戶玻璃上蒙著窗紙,這樣看能看得到什麼,魏時砰地一聲關上門。
魏昕,我總有一天會找到你,你等著我。
魏時跟在徐老頭身邊的那一段時間可說得上是水深火熱,完全沒有他原先現象中的精彩或輕鬆,只短短三個月,就讓他脫了幾層皮,死去活來好幾回。
徐老頭是個身無長物、居無定所的人,帶著魏時去市裡面也不過是因為他在市裡面剛好有點事要辦,比較方便,他把魏時一個人丟在了一棟別墅裡面,沒錯,是別墅,雖然別墅的主人當然不是徐老頭,而是他一個客戶的。
所謂客戶,也就是那些找上徐老頭讓他幫著看陰宅陽宅,降妖捉鬼的人。
徐老頭把魏時丟下之前,讓他每天照著一本《茅山符術》的古書畫符咒,沒畫滿一百張就不準睡覺,那些符咒都是極其複雜,線條跟自己都是如同蚯蚓一樣扭曲,魏時本來以為自己看了那麼多老書,好歹也會多少知道一點,但是看了那些符咒,卻完全不解其意。
意思不知道,只能依樣畫葫蘆,錯誤在所難免。
徐老頭每天三更半夜才從外面鬼混了回來,檢查完魏時的功課,發現有不對的地方就指著魏時的鼻子破口大罵,然後扔回去讓他重畫,有時候,遇到特別難的符咒,比如那張所謂的“避水符”,魏時足足重畫了五次,到第六次才終於過關,那一晚魏時畫了一個通宵。
他在這邊畫,徐老頭在那邊翹起二郎腿,吃著夜宵看電視,電視聲音開得很大,徐老頭看著沒營養的娛樂節目,哈哈大笑,時不時拍拍大腿或桌子,吵得魏時心神不寧,之所以畫錯那麼多次,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為徐老頭在旁邊故意搗亂。
到了後半夜,魏時開始有些打瞌睡,他畫著畫著,頭開始一點一點,冷不防地被旁邊一直注意他的徐老頭伸手就一個爆慄敲在額頭上,硬是讓他額頭上腫起了一個老大的包,痛醒了之後,徐老頭還罵他,罵完了就讓他繼續畫。
魏時狠狠地在心裡畫了十幾個“忍”字之後,才提起筆,繼續專心地畫起來。
徐老頭哪裡像個當人師父的,簡直是個法西斯。
魏時憋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屈服在徐老頭的惡勢力之下,他一定要掙足一口氣,所以更加認真起來,他本來就聰明,又廢寢忘食的用功,十天之後,終於能夠把那本古書上記載的符咒全都畫出來,一筆都不錯。
徐老頭小心地摸著自己的鬍子,一臉老懷大慰的樣子,“不錯,不錯,比起你前面那六個師兄要好多了,你那個蠢貨大師兄,學了一個月都沒學全,就你那個五師兄稍微好一點,也用了半個月。”
魏時看著徐老頭不要臉的樣子,已經快習以為常。
這個事完了之後,徐老頭又開始折騰另外的事,他開始讓魏時背書,是整本整本的背,不說倒背如流,至少在背誦的過程中不能有任何的遲疑,魏時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其實到了這時候,魏時還沒有正式拜徐老頭為師。
因為徐老頭說了,如果沒達到他的要求,他是不會收魏時的,至於說什麼要求,那也簡單,就是他訓練魏時這段時間,魏時能夠圓滿完成所有他定下的目標,全都過了,才到拜師的時候。
對於這一點,魏時沒什麼異議。
既然要學,那肯定就要學好,連基本要求都打不到的,不肯收歸門下也實屬正常,魏時即使學得都快吐血了還強撐著繼續支援下去。
一直到魏時見到了自己那幾個還活著的師兄之後,他才知道,原來徐老頭的狠手只針對他,壓根就沒有什麼拜師前要達到什麼要求的事,那幾個師兄都是八字適合,又自學了一點法術之後,死皮賴臉地黏著徐老頭不放,徐老頭煩了就把他們收下來了。
收下來了之後也沒怎麼管,教了一點東西之後,大多都是讓他們自生自滅。
魏時聽到的時候,嘴角狠狠抽了幾下,知道自己那個時候年少無知,又被徐老頭坑了一把,不過話說回來,徐老頭這麼做,也讓他受益匪淺,以後想來,也沒有任何的後悔,只是對於徐老頭,難免就要捉弄幾次平息一次啊心裡的怨憤。
又一個多月之後,魏時終於把該背的書都背得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