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衡吃了一驚。“瞎說的吧,你有十二歲?我以為還不到十歲呢。”
“我……”
“少爺。”奶孃再度出聲打斷,這回索性出了房間,把門在身後掩上,滿臉寫著憂慮,“快回房去睡吧,時候真的不早了。”
“她們到底——”
“別管了。沒事的。”
看得出奶孃只想快快打發他走,言至衡不動聲色地退後兩步,又忍不住往房裡看了一眼。燈火搖曳中,小小身影晃動,來到門邊。顯然是也好奇極了,跟了過來從門縫間窺望。
但從小帶大他的奶孃雖然疼愛他,卻是說一不二的性子,默默擋在門前,完全不會讓步的樣子。言至衡停了片刻,只好放棄,轉身離去。
沒關係的,言府雖大,總不可能連兩個新來的小丫頭都找不出來。他一面緩步走回房,一面信心滿滿地想著。
他走後,奶孃一臉憂慮地開門回房,兩雙亮晶晶的眼眸直盯著她看。
“大娘大娘,那就是少爺嗎?”滿是好奇。
“他好好看呀。”這個則是一臉嚮往。
“噓,別再多說了。”奶孃趕她們上床,“快點睡,明天還要早起呢。”
“大娘,少爺他是不是——”
“就說別再問了。以後也不會再見面,有什麼好多說的呢。”
奶孃沒說錯,隔天之後,言至衡就再也沒見過那兩個小丫頭。
“哪有什麼小丫頭、大丫頭的。”不管怎麼問,奶孃總是好脾氣地笑著,給他軟釘子碰。
“難不成我那天是見鬼了?”言至衡眯著眼,年少俊臉上毫無笑意。“明明吵得我沒法子睡,要硬說我是發夢也太牽強了。到底人在哪裡?”
言府上下誰都怕言至衡這個二少爺,倒不是因為他脾氣壞或是太任性,而是他從小就問題特別多,很愛追根究柢,總是問得大人無法招架,他還不肯罷休。
就是奶孃知道該怎麼應付一手帶大的少爺。“少爺別胡說,要是晚上睡不穩,讓府裡的董醫生開個寧神的藥——”
“誰要吃藥了?”臉一拉,言至衡直率地問:“若不是什麼重要的人,又何必這麼遮遮掩掩?難不成真是奶孃你買來的新女兒?”
這話說壞了,只見奶孃臉色一沉,轉開了頭。
“女兒哪有新舊,我也就那麼一個心肝寶貝,多少錢也買不到。”說著,竟是泫然欲泣。
奶孃本來有個精靈可愛的女兒,但不到七歲就得急病死了,這些年來也沒有再生。下人之間都在傳說奶孃有意收個義女,不知怎麼傳到了少爺的耳裡,他當真了。
言至衡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卻又不知道怎麼道歉,只能抿著薄唇鬧彆扭。
“少爺大了,嫌我這個跟前跟後的奶孃囉唆了吧,還不信我的話。”奶孃一副萬念倶灰的樣子,擺擺手,“罷了罷了,我不說了總可以吧。”
碰了一鼻子灰,言至衡悶悶地走回書房。他也不是非得找出那兩個小丫頭
不可,但有件事梗在那兒挺難受,加上奶孃的態度不尋常——
“喂,你!”一轉進書房前的長廊,前頭一個小僮正從房門出來,拐個彎要走,言至衡出聲叫住他,“去我房裡把我的書拿來……”
沒想到那小僮一聽見他的聲音,話都還沒說完,沒有回頭或停下,居然發足開始狂奔!
“等一就是你,給我站住!”
一主一僕在長廊上追逐,前面那個藍衣小僮沒命似的快跑,卻敵不過少爺人高腿長,最後是被從脖子一把拎住,“跑什麼跑?!做了什麼虧心事?是不是從書房裡偷了什麼?”
“沒有!”藍衣小僮回頭,圓圓的烏眸氣呼呼地瞪著言至衡,“我才不是賊呢!”
言至衡胸口猛然一緊,心跳得比平時快上幾分。
這雙眼眸,他是認得的呀。
“我當是誰呢,你不就是奶孃的新女兒嗎?”
烏眸瞪得更大,“胡說什麼,人家我有爹有孃的。”
“喔,你有爹有娘啊?”他故意學她說話。
“當然,不然是石頭裡蹦出來的嗎?”
“那不成了猴子?”少爺笑了。
小丫頭臉頼微微鼓著,有點不開心的樣子,扭來扭去想淨脫,“你、你才是猴子呢,放開人家啦!”
“人傢什麼人家,你沒名字嗎?”
“你才沒名字呢!”
看來這小丫頭用來用去就只會這一招,不大擅長吵架的樣子。不像言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