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那麼多便宜的事全讓你趕上?
他愣住轉而笑了,說:“我也是這麼想。本來我還以為我多高尚,在你危難之際肯留下來陪你,讓你這麼一說,好像我不這麼做,反倒有些天理難容了。”
其實,我知道和我現在相比,他當然更愛我的年輕時代,那個時候我才華橫溢,健康充滿活力。但是,什麼叫愛?如果愛就是擷取一個人生命中最燦爛的時光,之後再去尋找新的燦爛,那叫愛嗎?
現在,我出了院繼續正常的生活。但我常常想,如果沒有這場災難,也許我和他早已勞燕分飛,因為我們已經沒有在一起的理由了——他去香港可以拿到雙倍的薪水,而我也可以像時尚雜誌中的單身貴婦一樣再尋尋覓覓,找一個配得上我身份和收入的男人。但是命運不是這樣安排的,它讓我懂得生活遠不是一場投資遊戲,你甚至永遠無法知道什麼樣的男人是配得上你的,因為你不知道命運對你的安排——它可以瞬間使你失去一切,使你沒有任何談判地位,使你配不上任何人,只要那個人四肢健全五官端正。
我是直到那一刻,付出沉重的不能再沉重的代價,才知道真愛是不可以算計的。如果一個人愛你,他(她)必須愛你的生命,否則,那不叫愛,那叫“醒時同*,醉後各分散”,那種愛,雖然時尚,雖然輕快,但是毫無價值,因為你只要如日中天一帆風順,那種愛就比比皆是俯首可得,就像如果你銀行裡有幾個億的現金,全世界所有的珠寶商都會為你提供最優質的服務。但是你千萬不要破產——如果你破產,哪怕是生意上遇到最小的麻煩,你都會看到最職業的拒絕,依然對你微笑,但是絕對不會再給提供任何服務——他最多是對你說:“我們相信你有一天一定會再成為我們的客戶。”
愛與生命一樣,需要我們的珍惜和耐心。有的時候,你必須堅持,忍受一些不得不忍受的痛苦,然後你才有可能感受到生命的喜悅和愛的美好,我真的不希望你像我一樣,在付出那麼大那麼多代價以後,才懂得這一點。
………【第四十六章 愛的顏色是蒼白】………
一
1994年的7月,在一次筆會上,我認識了董。董高大英俊,才華橫溢,是西安某雜誌社的。
我對董充滿了崇拜。
相同的志趣愛好,又加上我和董是老鄉,於是分別的日子裡,我和董經常書來信往,董在回信的末了總是寫上一句天氣漸涼了,別忘了加衣、多保重之類的話,弄得我心裡暖融融、甜絲絲的。
1994年春節,為了能夠陪伴獨在異鄉的董過年,我自告奮勇地要求留下來值班。領導不知其中原由,於是將所有辦公室的鑰匙交給了我,怕我寂寞又從家裡拎來了錄音機。我自是喜出望外,雖然是遠隔千里的電話相伴,卻給我們剛剛萌芽的愛情罩上了一層浪漫而神秘的色彩。
透過彎彎曲曲的電話線,我們藉助歌聲傳達了彼此的心聲。從蘇芮的《牽手》到葉倩文、林子祥的《選擇》,再到鍾鎮濤的《只要你過得比我好》,愛情的心音就在這一刻撥響了。還記得那個除夕的晚上,董將錄音機的開關開啟,裡面傳出了播音員甜美動聽的聲音:下面我要為大家朗誦的是我省著名青年詩人董寫給他遠在家鄉的女友的《節日裡,我想起了你》。
“……也許你從未察覺我對你深切的關注,甚至如夜百合一樣兀自在風中開放……雖然夜的籬笆阻隔了我的行程,但我會用一生的力量來守望你,如守望一朵潔白的睡蓮……”
飽含激情的聲音穿過千山萬嶺,從電波里,從彎彎曲曲的電話線裡傳過來,一字字、一句句溫暖著我脆弱而乾涸的心。我就那麼淚流滿面地坐在電話機旁接受著那遙遠的祝福。那是一種怎樣的祝福啊,讓我在紛繁複雜中感覺到一種真情的存在。我暗自發誓,以後不管經歷怎樣的風雨,我都會小心翼翼地呵護這份純真的情意,因為它就像席慕蓉筆下的水筆仔,在這世間越來越少;我還要耐心地等待,即便青春的大樹落盡所有的葉子,我也依然佇立於枯樹的枝杈上,守著巢,等待那隻飛鳥的歸來。
二
時光在詩句中流逝,一次次,握著董的來信,我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
1995年的7月,董終於有了一次來京的機會。他比去年胖了許多,也滄桑了很多,我有一點陌生地望著他,很拘謹、很客氣、也很禮貌,沒有想象中的浪漫,更沒有想象中的親密,我和董還有他們的一位領導在一家餐館裡共進午餐。我感覺到了深深的失落與委屈,因為董沒有單獨陪我。他只是在他們領導吃菜或喝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