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介紹,輪到剛才小聲說話的那個女生時,秦昭昭格外用心地記住了她的名字,她叫凌明敏。
秦昭昭以為考進實驗中學,會離喬穆更近。結果卻無比沮喪地發現,她和喬穆之間的距離其實還是一樣的遙遠——咫尺之間是天涯。
在高一(2)班,秦昭昭的同學們很多家庭條件都挺不錯。他們的父母基本上都是幹部,都就職於效益良好的事業單位。怪不得小城的普遍百姓們提到實驗中學時都說那是幹部子弟學校。雖然是同齡人,可是他們吃的穿的用的,秦昭昭幾乎都聞所未聞。
就拿凌明敏來說吧,她的爸爸是工商局的,媽媽是保險公司的。外公外婆是老革命,在部隊一直幹到離休,如今在市幹休所安享晚年。大舅小舅從部隊轉業後,一個分配在檢察院,一個安排在地稅局,都是好單位。凌明敏的家庭背景,讓秦昭昭真正明白何謂一榮俱榮。
高中的女生雖然不用化妝品,但護膚品是會用的。課餘時女生們在一起討論哪個牌子好時,凌明敏說:“我夏天用夏士蓮,冬天用玉蘭油,這兩個牌子我用著都感覺挺好。”
班主任重新安排過座位了,秦昭昭就坐凌明敏右邊那組同一排的位置。凌明敏的話不用刻意聽就能非常清楚地飄進耳來。她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夏士蓮和玉蘭油,平時她不搽面霜,只有寒冷的冬天為免面板起皴才會搽一點鬱美淨,只要幾毛錢一袋。後來有一次她在百貨商場看到了玉蘭油,小小一瓶要賣幾十塊。她對著櫃檯發怔,售貨員過來問她想看什麼時,她趕緊扭頭走開了。
早點經常有同學帶到教室裡來吃,凌明敏也不例外。一般同學都是帶麵包或蛋糕,這在秦昭昭看來已經吃得相當好了。她自己吃早點要不就把頭天的剩飯剩菜炒在一塊吃,要不就在早點鋪買兩個饅頭。買麵包蛋糕的錢如果用來吃饅頭,可以吃上好幾天,秦昭昭不捨得那樣奢侈地把幾天的早點錢一次用光。
而凌明敏如果在學校吃早點的話,總會帶一盒包裝得非常漂亮的點心和一盒牛奶,都是從超市裡買來的。她說:“我媽媽不讓我吃小攤的東西,說那些東西不衛生。”
那時候,超市還是剛剛進入小城的新鮮事物。要買東西可以不必隔著櫃檯讓售貨員拿,而是開放式的任君選購,讓人覺得特別方便。可是這種超市賣的東西基本上都是零食和日用品,價格都不便宜,一般平頭百姓進去看看熱鬧也就出來了,要買東西還是寧願去城西的批發市場買,不會真在這裡多花冤枉錢。直到幾年後,大型“一站式”超級購物廣場開始東一家西一家地開張,海鮮、水果、服裝、家電與傳統百貨業態相結合的經營方式,不但給消費者帶來了巨大的方便,而且還打出天天平價的口號,促銷活動一浪接一浪,超市才真正成為便宜利民的百姓購物去處。
所以,彼時凌明敏吃早點居然去超市買,秦昭昭聞所未聞。而她帶的點心也果然夠衛生,紙盒裡還分六個小包裝袋,一袋一塊圓圓的蛋糕似的點心。她總是轉過身去叫坐在她身後的喬穆和她一起吃。
喬穆和班上的同學交往不多,因為他的性格斯文安靜,既摻合不到喜歡打打鬧鬧的男生堆中,也不會和女生們在一起說說笑笑。當然,凌明敏例外。或許因為初中時就認識吧,他和她顯得比一般同學更親密些。班上二十幾個女生,迎面遇上時他會對每一個禮貌地點頭微笑,但卻只會和凌明敏經常一塊聊天,也只會吃凌明敏帶的東西。而他若是也帶了什麼好吃的,一樣會分給凌明敏吃。他們倆要好,是班上公開的秘密。
一天放學後,秦昭昭負責打掃衛生。倒垃圾時看到垃圾簍裡凌明敏扔掉的點心盒,她好奇地撿起來看了一下。漂亮的包裝盒上印著好麗友蛋黃派的字樣,還有超市的價碼條,單價九塊八一盒。點心盒下面是牛奶紙盒,盒上的標價是兩塊五。一頓早點要吃十幾塊錢,秦昭昭想想自己的炒飯和兩毛錢的饅頭,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重重地把包裝盒摜回地上後,她咬著嘴唇還用力跺了它兩腳。
每天上學,同學們都會自已帶水去學校喝,尤其是有體育課的日子。秦昭昭一直用爸爸當兵時發的綠色軍用水壺,又大又沉,但是非常結實耐用。十幾年了,除去綠色漆皮掉得斑斑駁駁外,整個水壺還是好好的。在二中讀初中時,她這個水壺不算什麼,那時班上大部分學生的家境普通,像鍾娜家條件那樣好的很少,有個別同學還用過洗淨的輸液玻璃瓶帶水喝。可是在實驗中學,她發現班上的同學基本上都不帶水壺,他們大都是直接握一瓶礦泉水就來了。
秦昭昭最早見到礦泉水這個東西,是在二中上初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