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著的幾人連忙散開。
豆兒嘟囔著接過錢叔遞過來的雨披披在身上,跳下車轅,在大雨中拉著牛調頭。
廟門處一個人撐著傘匆匆過來,在壯漢耳邊嘀咕幾句。
壯漢點點頭,走上來嚷道:“小老兒,表小姐有吩咐,讓你們避雨再走!”
錢叔一聽,高興得連連致謝。豆兒一聽,忙將牛繩拴在車旁樹上。
那撐傘之人走到車旁,說道:“老丈,你們一來這裡,我家小姐便知曉,這雨大,實在不宜趕路,小姐吩咐讓你們避避。這是私廟,不要衝撞了小姐,老丈自家注意一些就是。”
錢叔連忙拱手說道:“小老兒明白,小姐慈悲心腸,老天定會保佑小姐富貴萬年。”
撐傘之人點點頭,說道:“那你們自個避雨吧,廟裡不要四處走動。”
“知曉知曉,小老兒等只在廟簷處避避雨即可,多謝,多謝!”
撐傘之人點點頭,轉身招呼一聲,那壯漢便帶人四散而去。
豆兒拴好牛繩,過來扶著錢叔下了牛車,兩人皆披著雨披,在雨中急急走到廟簷處。
這廟修得甚是氣派,高高的牆壁,塗上了黃料,上面的重簷探出甚多。兩人在簷下脫下雨披,望著密密的雨幕發愣。
廟裡檀香嫋嫋升起,錢錦鸞坐在蒲團上,見龐二走了進來,放下手中的經書,詫異的問道:“龐二哥,怎麼你一個人進來?那避雨之人走了?”
龐二忙上前拱手道:“小姐,他們沒有走,在外面簷下避雨。”
“簷下避雨?”錢錦鸞皺皺眉,不悅的說道:“這麼大的雨,怎麼不讓他們進廟?”
“小姐,這是私廟,外人不得入內。”
錢錦鸞明白私廟向來不準外人入內的規矩,也就不好再堅持,隨口問道:“都是些什麼人?”
“回小姐話,是一位老丈帶著小廝。”
“老丈?”這麼大的雨,雖是夏天,若是淋了雨,一個老丈怎麼扛得住?錢錦鸞吩咐道:“龐二哥,既然是一位老丈和小廝,那就把他們帶到門房裡歇歇,想來也不會壞了規矩,剛才剩下的薑湯也送一些給他們驅驅寒意。那位老丈年紀大了,若是受了風寒,他家裡的人又得著急了。”
龐二一聽,忙應諾而去。
錢錦鸞拿起經書,看了半天卻是一點也沒看進去。
她來孃親的孃家,主要是稟事的。這稟事,是選秀入宮前的一項程式。凡是選秀入宮的女子,均需回母親孃家稟告,拿到孃家所在地縣衙的官告,這官告的內容主要是證明母親的孃家清白。雖然自己是孃親的義女,可孃親從未將自己當作外人,連外公一家也是如此,對自己也是寵愛有加。這更讓她難以啟齒說出自己不願入宮的理由,如今八兒也不知是生是死。一邊是待自己如己出的錢家雙親,一邊是有婚約的八兒,自己該怎麼辦啊?
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放下經書,愣愣的望著那垂下來的紅幔出神……
外面的大雨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雖是晌午,可那天色卻是越來越暗。雨聲嘈雜,天地之間唯有它們在肆虐。
門房裡,兩套溼衣服晾在炭火旁,騰起絲絲白霧。錢叔和豆兒坐在一旁的桌邊,喝著薑湯。滿頭白髮的門房老頭在窗邊望了望雨幕,搖搖頭走過來,嘀咕道:“恐怕這雨一時也停不了。”
錢叔放下碗,說道:“夏天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老爹不用擔心,雨一停吾等立即就走。”
門房老頭搖搖頭,說道:“小老兒不是這個意思。表小姐既然已經發下話來,我們豈敢攆你們走。只是這天也忒怪,雨下得如此猛,恐怕一會兒不得停,小老兒只是擔心自家的小茅房。”
錢叔奇怪的問道:“莫非老丈不是王家的人?”這也難怪錢叔疑惑,既然在這私廟看門房,應該是家生子隨主家姓啊,否則怎會在外姓人家廟裡做事?怎麼聽他意思好像自家還有一家人似的?
“小老兒本是家生子,得太老爺厚愛配妻生子,後因妻子染病不治先後離我而去,如今只剩孤身一人。老爺好心,派我來家廟頤養天年,可那小茅屋是我的家,那裡有我妻子的靈位,怎叫我放心得下?”
原來如此!錢叔點了點頭,說道:“老人家不用擔心,這雨不會長久的。”
門房老頭嘆了口氣,說道:“只能這麼盼望了。”
豆兒起身去翻衣服。
錢叔站了起來,走到窗邊。
窗外茫茫一片,連不遠處的樹林,也是模模糊糊的。
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