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玉瑾對她家心思歹毒,不擇手段,挑撥離間的表妹極其反感,凡事都先往壞處想,若是這信件是偽造,他貿貿然送上去,察明並無此事,皇上以德治國,最恨不顧手足親情的傢伙,他誣告長輩,肯定要倒大黴……
單憑這樣的字跡,不能證明信件是柳惜音寫的。
她就可以在陰暗的角落,看著捱打受罰的自己拍手叫好,說不準還恨不得皇上一頓板子把他打得病發身亡,再霸佔他媳婦回去!
葉昭堅持:“惜音就算要報復你我,也不會拿這種事做文章,你莫小看了她的氣節。而且東夏入侵,首當其衝的是她鎮守邊關的叔叔,她怎能不急?”
夏玉瑾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繩,只要和柳惜音相關的事情,都要起三分疑心,再問:“祈王叔的封地是江北,柳惜音的家在漠北,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又是柳將軍的侄女,你的表妹,如此身份,應該是謀反者重點防範的物件,祈王叔雖然長得像……但他腦子可不像豬,若要謀反,瞞了那麼多年,怎會讓這樣的女人得知陰謀?又怎會做出如此明目張膽的事情來?”
葉昭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滿腔怒火略略平息,卻始終不放心:“我給表妹寫了很多信,都沒有迴音。”
夏玉瑾用看紅杏出牆的眼神看著她。
葉昭補充:“是道歉信。”
夏玉瑾瞬間陰暗了。
他暫掩不滿,把賬記住,再追問:“若是表妹沒回來,你舅父總該和你說一聲吧?”
葉昭的眼珠微微閃爍,支支吾吾道:“這種信件,不好讓外人得知,我特意叮囑信使要交到柳姑娘手上,讓她親啟……”
兩人面面相窺。
夏玉瑾:“你也不敢確定她有沒有收到信件?”
葉昭遲疑著點頭。
夏玉瑾搖頭晃腦:“反正我是祈王,想謀反就絕對不會向柳惜音下手,甚至不會靠近她。這樣的行為實在太危險,也太愚蠢了。”
葉昭想了會,假設:“如果他不知道對方是柳惜音呢?”
夏玉瑾答不出了。
事情的真相,都在啞巴的腦子裡。
他不識字,不會說話,送個信都千難萬難,如何能說清楚?
上次捉拿謀害李大師兇手時,做目擊證人的小乞丐因立下功勞,夏玉瑾信守讓他吃一輩子飽飯的承諾,取名為阿福,收入府中,在院子裡做掃灑粗活。短短半年多,就從瘦竹竿吃成了小胖墩。由於不怕髒臭,有共同語言,被派去照顧啞巴,替他洗刷乾淨,換了身乾淨衣服,請太醫接骨療傷,待他緩過氣來,在旁邊安慰:“郡王爺是做到做到的好人,門房也是盡忠職守,這場誤會實在太糟糕了,不過別擔心,待查明真相後,郡王爺會給你吃一輩子的飽飯!”
啞巴依依呀呀地指手畫腳。
鑑於沒有標準的啞巴語言指導,阿福只能在旁邊猜,“你要喝水?你要吃東西?你要翻身?你要去茅坑?你要看漂亮姑娘?”直到猜到,“你要見將軍?”
啞巴終於鬆了口氣,拼命點頭,唯恐他再猜到別處去,然後拍拍胸膛,表示很壯實,沒有事。
葉昭也在為如何溝通頭疼,一邊走一邊說:“字跡難辨,先要確認給他帕子的人是不是柳惜音。”
夏玉瑾跟在後面一溜小跑,提議:“他聽得懂說話,就問他些柳姑娘的特徵,用搖頭或點頭來作答,辨明真偽。比如問他柳姑娘的眼睛是不是像柳葉?是不是眼含秋水,睫毛濃密?嘴巴是不是櫻桃小口等等……”
葉昭:“嗯。”
啞巴見她到來,很是激動,正要趴在床上行禮,被免。
葉昭指著夏玉瑾,單刀直入:“送信的姑娘是不是比他還好看?”
啞巴抬頭,望著驚呆的夏玉瑾,思索片刻,死命點頭,急如搗蒜。
事情干脆利索地確認了。
夏玉瑾沉默了。
葉昭拍拍他肩膀:“多簡單啊。”
夏玉瑾在人生低谷中徘徊沉思著——沒休這個媳婦,是不是他這輩子做出的最大失誤判斷?
接下來的問答也是一片慘淡。
“你是江北人?不是?那是漠北?漠北哪裡?祁縣?紅莊?蘇縣?”
點頭。
“帕子是柳姑娘親手交給你的嗎?”
點頭。
“字是柳姑娘親手寫的嗎?你搖頭是指不是還是不知道?不是搖一下頭,不知道搖兩下。”
搖頭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