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南本來都上好了槍『藥』準備打上一土銃,只是一下午都有些『迷』『迷』糊糊的,在柳條通裡瞎轉悠著,等到快開席的時間了,才匆匆帶著裝好火『藥』的老土銃往家走。
茂密的樹枝草梢隨著輕風擺來『蕩』去,沙沙的聲音中不時傳來蟲鳴鳥叫,遲遲不肯落山的夕陽照過來,草木間光影斑斕,恍惚的讓人有些心神不寧。
王南覺得有些冷,不由加快了腳步。
就在要走出柳條通的時候,遇到兩個女孩子,他的定親物件李秀和鄰家女孩二丫。
這不是一場美麗的邂逅。
李秀與二丫看到他就恐惶不安地衝了過來,貼近他,語無倫次的說些什麼,王南卻在那瞬間走了神,他發現這正是每次惡夢開始時的感覺。
片刻後,在獵人們踩出來的彎彎小路邊不遠處,王南被兩個女孩子拉著躲在了齊胸高的雜草後面。
王南反應了過來,端起槍半跪在那裡,老土銃對著小路來的方向,兩個女孩老實的蹲在他的身後。
靠近他的自然是李秀,短髮素衫,卻髮絲凌『亂』,大眼睛滿是驚嚇,瑟瑟地躲在他的身後。
二丫靠著李秀,又黑又長的大辮子已經跑散在暗花衣服上,臉上滿是淚水,也是瑟瑟發抖地蹲著,頭也不敢抬起。
兩個女孩子在拼命壓抑著激烈跑動後的呼吸。
前方傳來些聲響,王南緊張的看了過去,沒等看到人影,就先聽到哇拉哇拉的叫喚聲,日本人的口語。王南去過哈爾濱的日本人街,對這種腔調有些印象。
王南緊張的望著前方,心嘭嘭的跳著,有點越跳越快的感覺,臉上身上好象在冒水一樣出汗,他覺得又回到了惡夢裡。腦子裡還在想著家人會如何了,想著打不中會如何,想還要往哪裡躲,想著能不能搶把步槍過來,中間還閃過一次要保護好他身後的物件。
前方的聲音直衝過來,樹枝草葉嘩嘩啦啦響,越來越近,三個人的心跳不由再一次加速,兩個女孩子已經軟到快坐在地上,身上抖個不停。
老土銃長長槍口架過草叢,對準了聲音的方向。
這是一把老的不能再老的火銃,發『射』起來是個技術活兒。他左手抓住槍的前部將槍緊緊頂在右肩上,右手蓋在火『藥』池上手形有點古怪,因為手掌裡含著三根火柴和一個洋火盒。
王南緊張的除了自己的心跳已經聽不見別的聲音,眼睛的視線也只餘下槍口向前的一圈,順著槍口延伸過去,日本兵的輪廓已經模糊可見。
王南做好開槍的準備了,他盯著那越來越近的輪廓,直到看見柳條被剌刀撥開,他開始慢慢吸氣,日本兵嗷嗷的闖了過來,他後背有個大揹包,一步邁大了沒站穩,晃『蕩』著墊了半步。
在日本兵將要站定的瞬間,王南憋住這半口氣,右手一動,火柴“嘶”的一聲在手心中點燃,火苗隨著手腕翻轉,火柴初燃的火焰剛到最大就壓在火『藥』池上,一團更大的火苗從火『藥』池上冒了出來,隨後銃柄猛的往肩上一座,“轟”的一聲就從槍口處竄出一大團焰火。
一個小黑點從焰火中輕快的飛出,翻滾著落在了日本兵的前胸。
他學打獵的時間不長,下午往土銃裡倒黑火『藥』時心不在焉的,可能放多了點,老土銃又早就不堪,槍聲響過就在槍口處豁開了個裂口。
黑煙慢慢散開,他透過裂開的槍口看到日本兵已經坐在了地上,正在慢慢軟倒在草地上,那條長長步槍也隨著他的倒下輕輕的滑在草地上。
不遠處又傳來一個日本兵的吆喝聲。
他眼睛裡看到了步槍就有些拔不出來,身後的女孩推了下他,他扭頭看到女孩急急的說了句話,可耳朵象失靈了一樣沒有聽到她在說什麼,女孩子見到他發呆似的看著自己,就一個勁兒的用手指向草叢深處。
王南下意識端著土銃站了起來,兩個女孩子慌忙的也跟著站起來。
呆立了一下他就往前走,走了幾步後心神才緩了下來,腦袋也恢復了正常。就趕緊把廢掉的土銃丟出去,掛在身上的火『藥』葫蘆也摘下來遠遠丟去,躬著身子領著兩個女孩鑽進了草叢深處。
王南對這片柳條通很熟悉,腳只是下意識往前走,心裡卻在想著那把步槍。
走了十幾步後,在幾團雜草灌木後面,王南頓了下,他決定抓住這個機會,撿個洋落,行不行總得試下,反正這塊柳條通裡哪裡都能藏住人。
就把腳轉向了右方,往前走了一段,在一叢叢雜草柳條的後面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