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而落,終日惶惶無所依。
那日在國尉府,她起初被大悲大喜衝亂了心緒,可回宮沉靜下來之後,腦海中便日日回想那天的一幕幕。
子朝以往常臥病榻,與宋初一的接觸不多,但觀其行事便可知那是個手段凌厲的狠心之人然宋初一心胸開闊,為人練達,尋常不會與人結仇,子雅曾經多次冒犯,她也不曾動過殺心,可自從再見面之後,她對於子雅去向的問題始終緘口不言,何也?
當宋初一說子雅死訊又忽而改口時的那種眼神,子朝寧願看不懂。
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宋初一那樣的人,死死捏住有點小聰明的子雅是何等容易!?應當不會對她下狠手吧!也許子雅真的沒了,或是因病,或是刀劍無眼,子朝這樣告訴自己。
可後來丫又說起了子雅在魏國時犯錯惹惱了宋初一,子朝才恍然明白,那個時候宋初一被圈禁在魏國,如同身處囹圄,自身尚且難以保全,倘若出現一些她暫時無法掌控的變故那下手絕對毫不容情!
子雅九成是在那時被殺了。
傾慕之人殺了自己的親妹子,恩變成仇。
從國尉府回來,子朝一掙扎於愛與仇之間,她騙自己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是她胡思亂想呢?子雅沒有死,亦或者是死於意外呢?何不等有機會再見面時當面問問宋懷瑾?不論怎樣,宋懷瑾不說出這個訊息,還是顧及她的感受。這說明他對她就算沒有情分,至少還有用
可是羋姬入宮,連最後這點安慰也斷了她不再是唯一的棋子…···
子朝從懷裡摸出一包藥粉,手指輕輕摩挲這酒罈邊緣,肩上狐裘緩緩滑落。
這是從國尉府帶出來的酒如果她把這包毒藥撒進去,喝下毒酒會怎麼樣?
子朝自嘲一笑,將藥包展開攤在廊上,寒風呼嘯捲起,煙粉瞬間消散在雪夜裡。她又怎能想不到,就算真是喝那毒酒死了,贏駟也不會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便問肱骨大臣的罪。
她起身進屋,反拴上門從箱籠裡扯出一條白綾掛到通向寢房的隔門門樑上搬了一隻繡墩,站到上面將白綾打上死結喃喃自語道,“雅阿姊有愧,阿姊是如此無能,事到如今,竟連給他添點堵都做不到!這世道多艱,阿姊不敢獨自活下去…···”
活著需要莫大勇氣,死卻輕而易舉。
子朝閉上眼,毫無留戀的將腳下繡墩踢開。
屋外風雪急吼,城垛上宛若長龍的燈籠被吹的零落,周遭陷入漆黑。
咸陽一夜暴雪。
次日積雪已掩住門扉。
天色朦朧,宋初一剛剛起塌洗漱之後,便聽門外丫急急拍門,“先生,先生!”
“門沒栓,進來吧。”宋初一彎腰倒水,抬眼見丫一臉驚慌的衝了進來,便動作頓下,“何事?”
“朝夫人沒了!”丫眼淚奪眶而出,“說是暴斃,君上派人傳信給您……倘若您想去送送,就在朝會之後偷偷隨陶監去送。”
砰!
水杯掉落在地,半杯水撒得滿幾。
宋初一閉眼,久久,才啞聲道,“知道了。”
趙倚樓從裡室出來,看見丫哭的像個淚人,宋初一沉默不語,几上的水從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
“你出去吧。”趙倚樓對丫道。
“喏。”丫躬身退到門外。
趙倚樓撿起杯子碎片,輕聲道,“去看看吧。”
沉默片刻,宋初一緩緩道,“她是個靈慧的女子,若非兩難,也不會···…”她睜開眼,看倚樓,“我有何面目去見她?”
那雙眼眸裡盛滿的沉痛,令趙倚樓心頭微震。
這件事情從始至終他都知道,當初宋初一下令殺子雅時,他也覺得行事太過毒辣,可是真正經歷世事之後,才發覺這世道人命真的不值什麼,更何況她還是一個為謀之人?若處處存仁,何以謀事?
“照你這麼說,我豈不豬狗不如?戰場之上,我親自揮劍殺的人不計其數,他們都該死嗎?”趙倚樓輕輕擁她入懷,“懷瑾,以後你的情、你的仁,都給我一個人吧。謀天下的人不該看重太多人。”
宋初一無力的拍著他的背,喃喃道,“那你要好好保護,莫要有朝一日令我絕望不復生。”
“好。”趙倚樓慎重應道。
宋初一輕輕推開他,“朝會吧。”
趙倚樓取了狐裘給她穿上,兩人一併出門。
早朝過後,宋初一出門時看見陶監立於拐角處等候,便放慢腳步,待人群走遠才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