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腿膝蓋,痛苦地在草地裡蜷縮成一團,豆粒大小的汗珠一顆顆地從他額頭鼻尖冒出來,因為無法抑制的痛楚,他的嘴唇都被自己咬出了血痕。隊醫就在他身邊,手忙腳亂地在他腿上做著檢查,每當他的手試圖扳動歐陽東受傷的左腿時,歐陽東就會緊閉著兩眼噝噝地吸著涼氣……
“怎麼回事?”伊內亞一把扯住身邊的丁曉軍,急火火地問道。因為擔憂和焦慮,他甚至忘記了丁曉軍根本就不會明白他在說什麼。
丁曉軍沒回答他。他知道伊內亞在問什麼,他不想回答,他只是把燃燒著怒火的眼睛望向不遠處的六號王新棟,狠狠地望地上啐了一口。
從周圍隊員們那不忍和厭惡的眼神,伊內亞馬上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他怎麼樣?”伊內亞立刻用英語問隊醫。他現在顧不上追究這事的責任,歐陽東的情況才是他最關心的。
緊張忙碌的隊醫就沒搭理伊內亞,他又細細地把歐陽東的腿和膝蓋檢查一遍,末了才站起來說道:“不知道,問題好象不是太嚴重。不過,最好還是把他送醫院去徹底檢查一遍,我怕……”他搖搖頭,從褲兜裡摸出手機,開始和醫院聯絡,同時讓一旁的助理教練趕緊去找輛小車來。
這是一個意外。半場攻防訓練中,歐陽東一連四次把王新棟晃過,有一次他還用假動作讓王新棟結結實實地在草叢裡摔了個嘴啃泥,這讓場外幾個不知道怎麼溜進基地的球迷們好一陣鬨笑。當歐陽東又一次帶球時,王新棟從遠處飛一般跑過來,倒地就是一記兇狠的飛鏟……歐陽東已經跳起來躲避他的剷斷,可在草地上滑行的王新棟稍微地抬起右腿,狠狠地望歐陽東膝蓋上踹過去……
誰都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可誰都沒法指責王新棟,他那是在防守,最多也就是個“動作過大”有點危險,俱樂部也沒對這事多說什麼,只是在第二天訓練開始時,伊內亞和助理教練都一再叮囑大家要小心點,不要在訓練時動作太大,要是再出現象歐陽東那樣的非比賽減員,那以後球隊還能踢麼?
歐陽東只在醫院裡呆了一天。不幸中的萬幸,他在王新棟即將踢到他時蜷起了腿,那一腳並沒有紮紮實實地踢到他的膝蓋上……
“他是故意的,我記得他衝過來時的眼神,”回到基地的當天晚上,歐陽東坐在床上,左腿膝蓋上還裹著厚厚的繃帶,慢悠悠地和丁曉軍說著話,“他那時一定是想廢了我。”
第十章 他鄉異客(六)
在天空中肆虐了一天的驕陽終於收起它那狂暴的熱情,拖著緩慢的腳步,漸漸西斜,大地上總算有了幾陣帶著涼意的輕風,慢慢悠悠地把地面上空氣中那令人窒息的暑熱氣息一絲絲地抽走。可這點風是遠遠不夠的,氣溫還是象燃燒著一樣灼熱,在這樣的天氣裡,人稍微動彈一下,立刻就會出一身汗。
比空氣更熱的,是球迷們的熱情!
還不到下午六點半,體育場就擁進三萬多球迷,觀眾人數還在繼續增加,刺耳的喇叭轟鳴和球迷們的喧囂吵鬧讓體育場就象一個巨大的馬蜂窩。看臺上東一團西一簇地擁擠著來自各個方向的觀眾,女人們還能矜持地穿著幾件象樣的衣服,可那些男性同胞們就顧不得什麼體面,幾乎個個都甩著光膀子,晃著油汗漉漉的身軀,有氣魄地在座位上扭來轉去,揮舞著大手和同伴大聲議論即將開始的比賽,如數家珍般地報出一個個展望俱樂部主力球員的名字,就象個主教練或者資深記者那樣對他們評頭論足。繞著體育場的看臺邊,已經掛出好多橫幅,既有象“某某縣球迷協會”或者“某某區球迷協會”這樣給自己打招兵旗的,也有“某某公司某某產品預祝重慶展望旗開得勝”這樣藉機打廣告的,要是你留意看,說不定還能從那一大片大大小小的橫幅紙片中找到一些逗人樂子的東西……
體育場外還聚集著好幾千號沒門票的球迷,他們在人群裡擁來擠去,和鬼鬼祟祟遮遮掩掩的黃牛黨們焦急地侃著價。這個時候離開賽還早,黃牛們根本就不可能把手裡大疊大疊的門票降價出手,可真心好球的球迷們卻沒有時間來和他們理論——體育場裡一陣陣的喧鬧就象有隻小手在撓著他們的心。這種討價還價最終只能以黃牛黨的全面勝利而告結束。那些倒票的傢伙才不怕票砸在手裡哩:今天是七大國腳最後一次全體出場,明天,他們中的六人就要飛赴昆明,想再看這些明星們聯訣演出,至少得等二十天……嘿嘿,買不買這票就隨便你了,一張票我只加四十塊,少一毛都不行!
體育場的工作人員忙得滿頭是汗。他們已經沒收了好幾百張足以亂真的假票,負責安全保衛事宜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