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要跟你走?”從他的服飾上來判斷,眼前這“人”,應該也是來自鬼界。
“因我會帶你,找回你最後的記憶。”
暗夜不知道無酒要帶她去哪裡。她只覺得腳下一輕。待落地後,眼前的層層迷霧漸漸散開。待迷霧散去,周圍的景色清晰可見時,暗夜看見一片空曠的廣場。廣場上空無一人。蕭瑟的秋風吹亂了暗夜的髮絲,飛揚的髮絲拍打在臉上,竟是有些生疼。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是應該是皇宮吧。雕欄玉砌,瓊樓玉宇,紅牆黃瓦。可這富麗堂皇的皇宮內院卻總給她一種蕭瑟的感覺。
深秋了,牆邊的草都枯黃了,彷彿預示著生命的凋零。
也許是因為無酒設下了什麼術法,她目所能及的地方空無一人,寂寂的空曠,讓她的心有些慌。
“記得這裡嗎?”無酒走過來,和她並肩站在一起。
暗夜搖搖頭。她的記憶裡沒有這麼景象,但站在這裡,她總是難掩內心有一種莫名的悲愴。
“這是你生前最後待過的地方。”無酒提醒她。
生前最後待過的地方?這麼說,她是死在皇宮的?她沒能和自己的親人一起共赴黃泉,反而一個人死在這深宮裡?那麼,破曉呢?
暗夜舉目四望,想從這不甚熟悉的地方找到一些記憶的蛛絲馬跡。可困擾心中的卻仍是那重重的迷霧。
這個地方有什麼特別嗎?還是說,她是死在這裡的?那為什麼,她一點都想不起來。
無酒可不願意和暗夜多浪費時間。要知道,現在多浪費一分的時間,他們就是多一分的危險。無酒抓起暗夜的手,腳下輕點,將她帶去另一個地方。
“未央宮。”看著這牌匾,暗夜的腦中“嗡”的一聲,彷彿有些什麼東西炸開了一樣。暗夜只覺得心口一疼,然後強烈的窒息感再次向她襲來。
此時她已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她頹敗的跪在未央宮外的石階上,渾身止不住的顫抖。種種情緒劇烈的衝擊,雜亂無章的糾雜在一起。
濃厚的化不開的恨意瞬間充滿她的四肢百骸,讓她本就單薄的身子在秋風中不斷的顫抖著。暗夜撫住自己的胸口,然後一口鮮血,噴在了前方的地面上。
抓住衣襟的小手關節都已泛白,但這仍是難掩她此時心中種種交織的情緒。她抬起頭,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臉上的表情,又像是哭又像是笑,竟有著說不出的怪異。
暗夜緊緊地咬住自己的下唇,不在乎她已經把自己的下唇咬出血來。嘴角的鮮血漸漸凝固,逐漸發黑;下唇被她咬的殷紅,而她的臉色,卻是越來越蒼白。紅與白的直接對比,讓暗夜一向溫和的臉上,帶著一絲妖異。
直到此時,她才知道,原來痛若到了極處,是冰冷的;恨若到了極處,是麻木的。就像現在的她,她已經做不出其他的反應,只能這麼跪在這裡,任這肆虐的秋風,將她漸漸風乾。
此刻,她已想起全部的事情,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總算知道了破曉的刻意隱瞞都是為了什麼。枉她還自作多情的以為破曉是為了她好,是為了不讓她再受到刺激和傷害,所以才一直拖拖拉拉想隱瞞一些事情。原來,原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他。是他,下旨殺了她的全家。是他,賜她一根白綾,讓她絞死在未央宮前。
如今暗夜終於明白,為什麼她一見到破曉就會有那麼強烈的窒息感。原來,掐住她脖子奪取她氣息和生命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那前世最愛的男人,破曉。
她做錯了什麼,他要不遺餘力的殺光她的家人?就因為先皇駕崩前將她叫人帳內說了些不能讓他知道的事情?還是因為安然帶來的那道先皇遺旨,他就要殺光他們?為什麼他會這麼狠心?為什麼他連一點餘地也不給他們?他不是當今聖上嗎?為什麼他不救她?
那日,在未央宮,她那麼求他,只是求他放過暗婷,只是希望他能放了她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妹妹一馬,為什麼他就那麼絕情不肯答應?
破曉的冷言冷語,破曉轉身的背影,都像是一把刀子,將她千刀萬剮。
安然居高臨下俯視她的神態,安然不遺餘力催促破曉的聲音,彷彿根根銀針,刺痛著,讓她體無完膚。
逐漸在她頸間收緊的白綾,奪走她氣息的同時,也奪走了她對破曉的眷戀和情義。夫妻這麼多年,她真是想不到,狡兔死,走狗烹,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和破曉在一起,她放棄了她原來無憂無慮的生活,和他一起投身政局。小心翼翼,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