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手一直在抖。她想試探著去撫摸黯緲的臉,卻猶豫著不敢觸碰。
黯緲拉過暗夜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帶上帶著笑,又帶著淚……
黯緲的臉很冰,並沒有常人該有的體溫。但是她臉上的那份觸覺,暗夜卻深深記得。有些東西,即使是過去了很久很久,她也不會忘記。
慢慢的,暗夜的手輕輕地往下劃,劃到黯緲脖子上的疤痕上。她的手指輕輕觸控著那幾乎淡到看不見的疤痕上,心中,就像被針扎著似的,細細密密的疼。
“疼嗎?”暗夜問。
“手起刀落之間,是感覺不到疼的。”黯緲回答。她記得,那刀下得很快,快到讓她感覺不到一點痛苦。
“真的是你?”暗夜不敢相信,她找了那麼久都找不到的妹妹,竟然就是眼前這名震三界的鬼後?
黯緲從袖中拿出一對耳環遞給暗夜。那是她死的前一夜,暗夜送給她的。據說,那對耳環乃是暗夜特意命人打造給她的,全天下,只有那一對。
暗夜接過耳環,泣不成聲。
“真的是我。”
暗夜依然在流淚。但這時候的淚水應該算是喜極而泣。她虧欠了這麼久,找了這麼久,今日,終於是讓她找到了暗婷。不管暗婷有沒有輪迴轉世,不管暗婷現在是人是鬼,她都無所謂。只要能再見到暗婷,看見暗婷好好的站在她面前,她就感覺十分滿足了。
“為什麼我找不到你?”暗夜很激動。既然暗婷安然無恙,還在鬼界做了鬼後,那為什麼她一直都找不到關於她的任何線索?
“我是鬼後,當然有辦法讓人無法透過任何術法和法物來窺探我的前世。”她的前世,不僅有著和破曉的血海深仇,還有著三界很多人知道的她的底細,她當然要做些手腳不讓別人可以窺探。
“怪不得,我沒有辦法能夠看到你死後去了哪裡。”難怪,她從前孽鏡和萬靈珠裡都看不到暗婷的去處。“暗婷,你怎麼會留在鬼界,成了鬼後?”
黯緲在暗夜面前一點也端不起鬼後的架子來,她拉著暗夜的手,一起走到桌邊坐下。
當年,暗家一家被處死後,鬼差便將他們的魂魄帶回鬼界。經判官稽核後,他們一家並無作惡,便容許他們喝下孟婆湯,轉世投胎,重新做人。但暗婷不願意,她恨,她滿腔的恨意無處釋放。她怎麼都不願意喝下這孟婆湯,她不願意忘記破曉對他們一家做出的這天理不容的事情。
她想報仇,她不想忘記仇恨。於是,她懇求,她不想轉世,她不想輪迴。她想留在鬼界,然後找機會去找破曉報仇。
巧的是,她遇見了魅影。
魅影見到她,甚是喜歡,便把她留在了身邊。魅影喜歡她的坦率,也喜歡她毫不掩飾的仇恨之心。那時候,魅影已經受了重傷。魅影知道自己已經時日無多,便將一身術法盡數傳於暗婷,將她的名字改為黯緲,並且打算讓她來接替她鬼後的位置。
再後來,魅影死後,她就接替了鬼後的位置,主掌鬼界一切事物。
“這些年,你過的好嗎?”暗夜關心的問。黯緲雖然說的雲淡風輕,但在鬼界,她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吧。
“苦倒不算多,恨卻是不少。”黯緲站起身來。
“你恨我嗎?”暗夜問。她對暗婷的虧欠是她無論如何都彌補不了的。若她恨她,那是應該;若她恨她,她願償她。
黯緲搖了搖頭。“我為什麼要恨你?不是你的錯。”錯不在暗夜,暗夜也是受害的人。
“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們哪裡會遭此劫難?我難辭其咎。”自暗夜恢復記憶以後,她已經把自己怪了千百遍。當年,若不是因為她,他們一家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黯緲聽見暗夜這麼說,臉上帶著一種很怪異的笑。她挑挑眉,“姐姐,這不能怪你。破曉登基,你本該貴為皇后,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破曉登基,暗夜本就應該封后,他們一家也該是盡享富貴。可誰又能猜到,他們不僅沒有得到應得的東西,反而落得個滿門抄斬。“這些都不是姐姐的過錯,是那破曉,是他負心,是他狠心。”
暗夜低下頭,感覺自己的胸口中,許多情感在縱橫交錯,讓她的心一直不能平靜。恢復記憶的這段時間,她一直都在這愛與恨的邊緣徘徊,無法前進亦無法後退,只能任自己盤旋著被這糾纏的感情淹沒。從她重遇破曉,和破曉漸生情愫,到她恢復記憶,兩人反目成仇;再到後來安瀾出現,她陷入兩難困境……這所有的一切已經讓她不堪負荷了。而她又心心念念想要尋找暗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