灝然笑了笑。這笑中幾分心酸幾分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仔細想想,他已經有好多年沒有真心的笑過了。自從三年前他皇二叔光年遇刺身死,他轉身投入朝政後,他就沒有再真心笑過。這三年,無時不刻不被仇恨和權利侵蝕著內心的他,早已忘記了何為笑,何為情!
本來,朝政權利這些,就是要人命的東西。他將自己投身其中,也早已做好了萬死的準備。因此,一個連命都不要的人,哪還敢談什麼情?
他本不是這樣的人。
以前的他,是一個無憂無慮的皇子。每日只想著看書賞花寫詩,研究音律,日子過的好不快活。但後來,因為太子的善妒,竟然派人殺害了一直守護在他身邊的光年。自光年死的那日起,灝然整個人都變了。他不再彈琴不再寫詩,而是將自己完全投入在宮廷的權術爭鬥中,封情絕愛。
若說以前的灝然,是溫和的,是儒雅的;那麼現在的灝然,就是冰冷的。
他的臉上,不再有以前那種溫和的笑容;他的手指,所觸碰到的不再是琴絃,而是刀劍;他不再讀詩詞,而是讀兵書。
他變了。
和三年前的那個他,徹徹底底的不一樣了。
*
突然,灝然聽見有琴的聲音!
琴聲?這怎麼可能?
這等荒郊野外,誰會在這裡彈琴呢?
灝然微微皺眉,環顧四周。琴聲慢慢由弱變強,灝然仔細一聽,彈的是一曲高山流水。很熟悉的曲調,很熟悉的指法,會是誰呢?
突然,那優雅的琴音陡然拔高,一陣尖銳的琴音打破了周圍的靜謐。一道白影閃過後,只見一白衣女子,懷抱一把古琴,站在了灝然面前。
這女子一襲白衣飄飄,一頭青絲就那麼披在身後。面上不施粉黛,猶如個仙子般,清雅,純潔。
“三年了。你還好嗎?”
灝然怔住了。是她?
那個讓他午夜夢迴黯然神傷的女子。
那個,讓他,即使過了一千多個日夜仍然無法忘懷的女子。
迴夢!
是她,是她回來了!
灝然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用力地撥出一口氣,發出的聲音,已略有些嘶啞。
“你好嗎?”
迴夢淡然一笑,攏了攏耳邊的髮絲,“還好。”
相顧無言,一時間,兩人只是互相凝視,卻沒有人再開口說一句話。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
“我就想來看看你好不好。”迴夢輕輕撥了撥琴絃,嘆了口氣。自從他們上次一別,已經三年了。三年前,他們邂逅在太湖邊,可終究彼此要走的道路不同,彼此想要的未來不同,他們唯有選擇分開。
可是即使人分開了,見不到了,就可以阻止心裡的想念嗎?
迴夢承認,她放不下灝然的。她放不下那個看起來執著倔強,但心底裡卻溫暖脆弱的灝然。“你好嗎?”剛才灝然並沒有回答她的問話,所以她還要問。這次她來的目的很簡單,只是想知道他好不好而已。
灝然看著迴夢,笑了一下。這笑,不似平日裡那種豪邁大笑,反而,帶了幾分旖旎和無奈。在心愛的女人面前,就算是灝然,也很難再保持平日的鎮定和坦然。
“我很好,你不用掛念。”灝然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並沒有看著迴夢,而是看著遠方。短短一句話雖然十個字都不到,但灝然覺得,說出這句話,彷彿已將他平生的力氣全部都用盡了。
三年了。自從三年前分開以後,灝然沒有一日不在心中思念著迴夢。可是思念有什麼用,他們走的是不同的路。她是屬於江湖的,而他,生於皇家,自出生就被賦予了這種不到死不能解脫的命運。這種命運和結局,是他的能力所抗爭不了的。所以,他惟有將回夢推開。他,不想耽誤了她。更不想,因為,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可是,這種生離的痛苦,就這麼折磨了他三年。
“你怎麼會來?”灝然深吸一口氣,試著想驅散胸臆間這種疼痛。
迴夢沒有笑,只是定定的看著灝然。那清澈的目光,彷彿要洞穿了灝然一般。“我只是路過,看見你從王府裡出來,就跟著你來了。”她路過京城,本是可以不進城裡的。但是,她剋制不住自己,她,想他。
於是,她抱著琴,走到他的王府外。正在想著要不要進去看看他,結果,卻看見他策馬出來。她就這麼一路跟了過來。
其實,沒有什麼別的目的,只是想知道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