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亦綰一個人給一掃而空。
姚丞昊目瞪口呆地張大了嘴巴半晌無語,這是餓死鬼投胎還是八百年沒吃過飯的節奏。
亦綰看著一臉惶惑遊離的姚丞昊,訕訕地打了一個飽嗝,在心裡嘀咕著,再瞪,再瞪,我就吃了你。
姚丞昊也挑了挑眉,似乎在說,你吃啊,你吃啊,你這隻貪吃的小豬。
兩個人之間似乎有一種默契相投的氣場,結果相對無言的眉來眼去倒把站在一旁端著藥水瓶和溫度計的小護士給弄得一愣一愣的。
其實姚丞昊是有住院床鋪的,是姚家老管家不放心,特意囑咐醫生要留院觀察。只是這傢伙嫌病房裡悶得慌,就偷偷地溜到了熱鬧的輸液室來陪著其他病人一起看電視。至於小護士是怎麼找到他的,估計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這叫“美男效應”。
亦綰真想一巴掌拍死這個極度自戀的傢伙,連在醫院裡也不忘了沾花惹草。亦綰一開始還納悶平時在學校裡的那些個狂蜂浪蝶鶯鶯燕燕的怎麼今兒個一個鬼影子也沒瞅見,走進病房時才發現病床前的床頭櫃上早就擺滿了花花綠綠的水果籃子和各種叫不出名字的花兒朵兒的。
不就一個發燒外加起了那麼點紅疹子嘛,至於這麼浪費嘛。亦綰咻咻地吸了一口暖氣開的很足的病房,不一會兒身上就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和著水果籃子裡橘子香寒的味道,在初冬的季節裡,緩緩洇染開來。
姚丞昊站在亦綰的身後輕輕地嗅了嗅,然後一個縱身就跳到了床鋪上,四仰八叉地睨著亦綰的側影輪廓笑眯眯地說道,“你喜歡啊,那就全搬去你們宿舍去吧,反正我對花粉過敏,聞不了那沖鼻的香味。”
亦綰正在滿目琳琅的花海里挑了幾枝花束伶仃的情人草和滿天星插放在盛滿清水的寶藍色磁紋花瓶裡,聽到姚丞昊說自己對花粉過敏,忽然噗嗤一聲滿腹狐疑地笑著說道,“百花叢中過的花花公子也會對花粉過敏,你確定你不是在開玩笑?”
姚丞昊忽然把脖子往後一仰,看著刷得粉白的天花板,嘆了一口氣,意味深長地說道,“千帆過盡皆不是我心所愛,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飲。喂,丫頭,在你眼裡我就是那麼濫情的一個人?”
他的眼神裡透露出與平時的嬉皮笑臉截然相反的認真表情和莫名的期待。
說真的,亦綰大部分關於姚丞昊的資訊都是道聽途說來的,宿舍裡的那些個八卦女早就把姚丞昊的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都給搬出來了,無非是他曾經辜負了哪個女生,而那個女生卻心甘情願為他跳樓他卻無動於衷之類的爛俗劇情,真真假假,沒有人想去考證,流言這東西當然是越刺激越是八卦們孜孜以求的噱頭。
亦綰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姚丞昊卻忽然望著落地玻璃窗外的幽幽的暗夜,把目光放得更遠,彷彿自嘲式地說道,“連我自己都不懂現在的我,又有什麼資格去祈求別人會懂。”沉默了半晌,又自顧自地苦笑了起來。
她在玻璃裡看到了他眼裡那抹轉瞬即逝的落寞,亦綰的心忽然像被什麼尖銳的利器紮了一下似地,鑽心的疼。優越的家境,清俊的樣貌,拔尖的成績,學校裡被女生們吹捧上天的白馬王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他到底還有什麼可憂傷的呢?亦綰忽然想到情歌王子張信哲的《白月光》裡有過這樣一句歌詞,“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可是這樣的姚丞昊她從來都不懂,抑或是,她根本就不想懂。
那天晚上亦綰沒有回宿舍,因為學校晚上十點半就要鎖上大門了,亦綰根本就來不及。宿管來查房的時候自有康曉敏那群鬼機靈似地室友們來把枕頭藏在被窩裡讓她矇混過關。姚丞昊依然是東拉西扯地說些旁枝末節的東西,然後亦綰就特來勁地插嘴和他抬槓拆他的臺,但他從來不生氣,只是眯縫著眼睛笑著說道,“喂,丫頭,耐心點,聽哥哥把話說完。”
他的聲音在空曠寂靜的病房裡是格外地低沉悅耳,還有一點點魅惑人心的磁性,睡在隔壁病床的病人早已輕微地打起了鼾聲,亦綰因為太累了,也哈欠連天地趴在姚丞昊的身旁睡著了。
病房裡鑲嵌著一道窄紅邊框的綠色玻璃窗外下起了紛紛的雪花,篩鹽飛絮一般,在空中以優雅的姿態翩然旋轉著,簌簌地消融在大楓樹光禿禿的枝椏上,寂然歸落,很快玻璃窗邊緣外的鴉青色的鱗鱗瓦片就覆上了一層白濛濛的細紗。
今年初冬的第一場雪,下得格外地認真,彷彿曾經所有的玩世不恭和嬉皮笑臉都在這一刻化為惱人心腸的繞指柔。
姚丞昊起身替亦綰小心翼翼地掖好被子,躡手躡腳地跳下床準備撳滅床頭櫃上的燈光按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