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妹妹,當成孩子,雖然礙於身份不能說些貼己的話,卻是掏心掏肺的對待,也許我離去也好,再沒有怕人知道的秘密了。心頭仍念起一人,他是九五之尊,也是我無法依靠的喬木。溫潤儒雅,心地善良,只是這樣的境遇讓我們彼此錯過,我不能託付與他。恨嗎,怨嗎,想到這裡我慘然,怎可能不恨不怨,但是我不悔,每走過的一步我都不悔。只是不知道我走後他可會懷念我,懷念那個曾經伏在他身上聽他夜話的女子,懷念那個曾經參與謀害他心愛妃子的女子,懷念那個生澀曲意承歡的女子。說好不哭的,眼前卻已溼潤。模糊的屋子,模糊的人,模糊的意識。齊嬤嬤催促聲響起,我長舒一口氣,端起玉杯,緊閉雙眼一飲而盡。“不要”從三人嘴裡聲嘶力竭的傳出,扭在一起,蕩在大殿嗡嗡的,彷彿能把人心給撞出來。
我回頭,錦墨推開了捆縛她的嬤嬤邁步向我跑來,嫣兒亦碰落了茶杯疾步向我。福公公攙扶著蹣跚的皇上也走到了殿門外。我粲然一笑,此刻是我生平最美麗的一剎,我要把它留所有人的腦海裡。
我轟然倒地,奔至面前的三個人將我團團圍住,我的身體劇烈的抽搐,雪白碧蓮下猩紅的血不停從嘴角湧出,嫣兒用袖子給我擦了又擦,剛剛擦掉又湧出新血,她無助的大哭,雙腿癱軟的錦墨涕淚橫流泣不成聲,拉著我的袖子搖擺晃動,一聲聲呼喚姐姐讓我清醒。只有皇上,昔日那痛恨我的皇上,眼神裡滿是疼痛和哀傷,將我緊緊抱起,如同懷抱著最最珍愛的寶貝,沉默不語。
我的身體在逐漸變得冰涼,我甚至能感覺到他落在我臉上的溫熱淚珠。那熱流過臉頰,流過頸項,深深地流到我心裡。我好累,選擇休息。一陣黑暗如約罩上我的雙眸,我輕輕的閉眼,笑意淡淡。
惠帝六年,蕭清漪卒於建章宮,時年十八。
傷別天闕向誰去
東去
“姑娘醒醒,姑娘醒醒。”我悠悠的睜開眼睛,好累,這覺睡得酣暢香甜,許久不曾如此深睡過了。
面前的女孩子,輕靈秀氣,為了長途跋涉將原本做宮娥時所穿寬大衣裙換成了短小的褲裝,倒也俏皮可愛。 “到哪裡了?”我迷朦的問,嗓子嘶啞難聽。 “剛出長安城,今晚在郊外過夜。”她回身去拿水杯,倒滿水端給我。我接過,一飲而盡。那水流過乾涸的嗓子有著說不出的甘甜。車輪粼粼滾過的聲音伴著馬匹的嘶叫,車子在顛簸前行。“雨停了?”感覺有股溫暖透過布帷照在臉上暖洋洋的。“恩,雨停了,說來也奇怪這雨出了皇城就沒有了。”她忙著手裡的活計,隨意回答。
我費力的抬起手,掀起窗帷一角,刺目的陽光晃得我畏縮了一下,避過身去,等眼睛恢復視覺,我再次眯眼將頭探向窗外。回頭看著遠去的龐大崢嶸的皇城,背映一彎彩虹,再不見那朱漆金瓦的宮牆,也不見衣香鬢影的宮人,只隱隱的看見,一個清冷的身影帶著淡笑在雨意朦朦中漸漸離去。雨後的風清涼刺骨,那風灌入我的衣領,渾身驟冷,有如刀鋒,直插我心,一刀兩刀……。
“竇姑娘,進來吧,仔細凍著身體。”她叫靈犀,雖然不過相處兩天,卻覺得她不僅聰明而且頗為善解人意。我不動生色,默默地放下窗帷,仔細端詳車內的東西。此車比宮中的車輦要大上許多,因為需要長途跋涉,車內物件一應俱全,還有個小巧的衣櫃存放衣物被褥。還有精巧的車內擺飾,為怕顛簸東西容易移動位置,所有的東西都是以鐵石打鑄,方桌上的小物件則以磁石打製,牢牢吸在上面,不見絲毫晃動。真是精緻,長途的馬車我還是第一次乘坐,有很多事物讓我覺得稀奇。“剛剛杜將軍說今晚就在河西縣過夜,請各位姑娘都準備好,以免忙了手腳。”靈犀低聲和我稟告。是了,此行共五輛馬車,我們是太后賞賜給諸王的良家子,每個高祖分封的王各賞賜五位,我們是前往代國的五個賜品。“知道了,剛剛好像聽到了哭鬧聲,怎麼了?”我拉過被子蓋住雙腿,雖然身體已經有所恢復卻還是總感到冰涼難耐。“聽說是夏姑娘在尋死呢,她老家和姑娘您一樣也是清河縣,此次想離家近些分到趙國去,拿了不少私房錢賄賂分配魏公公,結果公公拿了錢反而忘記了,她被莫名其妙的分到了代國,離家有幾百裡,怕是一輩子也回不去了,所以哭鬧說不想活了。”①“的確是白費了一番心血,只是死什麼,去那趙國未必就能回家,去代國也未必就回不了家,我們的命哪裡就是我們自己的呢?”我淡笑,隨手拿過枕頭靠起休憩。“是啊,哪裡就聽得我們的呢,聽說皇后身前的那個清漪姑娘說賜死就賜死了,人家都說她清雅得如池中白蓮,美麗的很,在皇后面前也